【023 七鳃鳗 试错 载体】轮回

我活了2年，有点短命。

在很长时间之后，我想，应该是太舒服了，才会早夭。

我生活的地方，澄澈天空，青草蝴蝶，时有微风，偶有细雨。我没见过豺狼虎豹，从不缺少吃穿。

我高兴的时候就跳起来转圈圈。我总把自己转得晕晕的，转得天也转、地也转、他也转、我围着他转。

我开始以为他就是一棵会动的树、一只好大好大的蝴蝶、蜜蜂，一只会分享给我好吃的胡萝卜、饼干的大兔子。后来，我不再在乎他带不带胡萝卜、饼干，他来就好。

他来我就围着他转，围着他跳。我躺在他身边把身体舒展得开开的，感受他的手把我从头摸到脚，捏一捏我脚上的肉垫。

后来我转得慢了，跳得慢了，他就长久的陪着我，陪到我转不动了，跳不动了，陪到我连眼睛也睁不开。

后来，我被他托在掌心里，他用小小的管子往我嘴里挤进白白的牛奶。到我长大一点，我绕着攀爬架上蹿下跳的时候，他就带着小鱼干或者鸡胸肉，甩着逗猫草看我左抓右扑。

再后来，我又抓得慢了，扑得慢了，他又陪到我抓不动了，扑不动了，陪到我闭眼。

我再睁眼时，有了翅膀，用长长的口器探到花的深处，吸出甜甜的蜜。可哪有花比他更香，哪有蜜比他更甜。

我眼里无数他，我总是看不清，我就总是在他身边飞啊，飞啊，累了就落在他肩上休息一下。

那天我听到他声音好大，我飞到他眼前，每次他会静静凝视我翅膀上的花纹，那天，在他的爆喝里，他挥手将我劈落。

在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我回忆当时他那雷一般的声音，他喊着，“你要走就走，赶快滚。”

我再睁眼时，有了鳍，水里有时凉，有时暖，他总是站在池子边，洒下一把一把面包碎。

我不缺空气，我不缺食物，我浮在水面，我只想多看看他。他总望着我的背发呆，偶尔会与我对上视线，太远了，我看不到他眼睛里的我。

我再睁眼时，和他一样了，光滑的四肢，站立行走。

我从身后抱他，抓挠撕开他身上的布料，我不要它们，我要他皮肤上的温度。他把我按在地上，抓挠撕咬我的身体，在我身上在他身上点起火。那团火随着他的手随着他的唇在我的背上在我的下腹燃烧，我想抬头翻身，也用我的火点燃他，他仍是把我按在青草泥土里，嘴里喊着我不认识的名字。我的火要熄了。

他的火冲撞进我的身体，蔓延、爆炸，我看到星海宇宙，我看到寰宇虚空，我看到天地万物围着他转啊转啊。

我趁他睡着，去了他从来没有让我进去过的房间。

那整面墙上都是我。

海棠兔、布偶猫、玻璃翼蝶、金鲫鱼、七鳃鳗……各种各样的动物标本陈列在墙上，每一个都是我，每一个都不再是我。

标本墙对面的巨幅LED屏上，我在里面行止坐卧。我记忆里从来没有过的行止坐卧。

他冲进来，把我拖出房间。紧闭的门里，他的声音从缝隙里挤进我的耳朵，“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移情别恋，他不是……你想走就走，别找这些借口……对，对，你已经滚了，那你更管不着我，我就和玩具在一起了，怎么着……”

我不想再听了，我不想做他试错的载体，他不让我的火点燃他，我就用我的火点燃这整个空间。

我从冲天的火光中向外飞奔，火焰吞噬了我，我化成碳倒地，再从大火中飞出，漫天星火点缀我的羽毛，在我累世的积攒的知识里，这样的形态叫做凤凰。

以上

撰文词卡

“七鳃鳗 试错 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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