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里摘一朵记忆的花

这一生的苏醒，是从一个小村庄开始的，而一年的苏醒是从春天开始的。

小山村的春天，最鲜明的要数满山的红杜鹃。

最近常梦到家乡的红杜鹃，山腰上红了一大片，江水虽绿，却也急，没有倒影。

杜鹃树在山中，应归入灌木一类，一生便是一大丛。非花期，极不显眼，等到鲜花繁盛时，便真真成了主角。

山中有庵堂，在山顶，掩于林中。老人喜去那走动，为家人祈福、许愿，乡人俗称爬庵堂，或走庵堂。

老人们平素喜欢簪松枝，那是一年四季都可行的装饰，尤其是去走庵堂的时候。

到了春天，更多的是簪上一朵红杜鹃，银发红花，喜笑颜开，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

花饰中最最雅致的当属山涧幽兰，不见其花先闻其香，清新淡雅，犹如那山中气蕴。

记得有次在人群中闻见极其舒适美好的花香，环顾四周并未见花。当穿过层层人群后，才见前方老人头上簪着一朵小小的兰花。

长居山中时，年岁尚小，跟着一群姐姐们满山跑。

放学要走很远的山路，从日落到天黑，其实很多时间都用来在途中玩闹。

春日摘花，夏季捉鱼，秋来寻果，冬日玩雪。

春摘的花多半是杜鹃，家乡的杜鹃分两种，一种是红杜鹃，一种为紫杜鹃。前者艳丽，后者典雅，都是丛生，花极繁茂，任你再贪心，也只能抱回去十之一二。

放了学，朝着红花的方向齐齐钻进灌木丛，树比我高些，掂着脚攀折花枝。抬头尽是花，一时折得有些入迷，回头又有一丛更繁茂的，心中喜悦，用力攀折起来。

突然花后传来人声：“你怎么把我的花都折了？”

这才恍然，那一大丛竟是堂姐手里的花。

杜鹃花酸，微甜。老人说那花吃了会流鼻血，可是我们还是禁不住好奇，但也是浅尝，不敢多吃，毕竟味道也不是太好。

摘回去的杜鹃插瓶中水养，插花不讲究章法，或成团成簇，或高低错落。花蕾在瓶中慢慢绽放，达数日之久，见了便生欢喜。

长大以后，见过很多种杜鹃花，盆中的，篱笆围着的，或者长在园子里的。

却没有一种像记忆中的顽强、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