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蝉蜕》
青青妹妹比我小五个月,但是她的胆子大,有一股冲劲儿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我一向没什么主见所以甘于当她的小跟班,陪在她后面四处疯玩。
夏天,明晃晃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我喜欢趁着妈妈午睡时溜到堂屋看电视。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很催眠,看着热播的动画片我昏昏欲睡。妹妹从另一边屋子里溜出来,她瞅了一眼电视凑近说:“二姐走出去玩嘛!电视点都不好看。”我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阳光缩缩脖子摆着头拒绝“晚点去嘛!现在太阳这么晒!”她利落的关了电视,笑嘻嘻地瞅着我“大娘说过不准你看电视,走出去玩!我们去后山橘子林捡蝉蜕!买了蝉蜕买冰糕吃就凉快了。”
我无可奈何戴上妈妈的草帽,倒了一大瓶水卷了一个奶奶收集的塑料袋。妹妹在前边蹦蹦跳跳催我搞快点。
夏天的午后村里很寂静,爱乱叫的狗也晒得奄奄的了,天空是炙热的蓝很刺眼,泥路被连日的烘烤晒得干裂,花草树木低垂着枝叶一副干瘪瘪的样子。池塘里倒是还有几只鱼不时游曳,摇碎了一片镜面。妹妹走在前面,一会儿蹦蹦跳跳的跑去捉蝉,一会儿不耐烦的踢着路上的石头玩,有时回过头来看我跟上没有,快活得像只飞出笼子的鸟。
蝉蜕总是出现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有时在叶子上,有时在树枝上,有时落在地上的土堆上。青青妹妹突然开心地大叫“这里有一个”。我忙取下来放在袋里。她围着树转了几圈没什么发现,嘟着嘴低着头向四处搜寻。我扫了一眼四周,到处都是橘子树,叶子油绿发亮,树下是一从乱糟糟的野草,有几个蝉蜕随意的勾在草叶上。伸手取下来,青青妹妹见了也凑过来,扒开草细细地搜寻,捡到了几个蝉蜕。
安静的橘子林只剩几只蝉有气无力的声音,风偶尔吹着树叶,太阳晒不进来几丝阳光落在脸上痒痒的。我们认真摸索着每一棵树,从上到下不放过每一个地方,繁多的枝杈以及青涩的果实,找蝉蜕的过程就像寻宝。
一只蝉会在地下冬眠几年到十几年不等,在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候醒来,夏天努力钻出土壤寻觅伴侣然后快活的唱歌。低着头仔仔细细的摸索着每寸土地,发现土壤松散的地方或是较为阴蔽的地方总散落着蝉蜕,有时还能看见蝉打的小洞。那里面也许正睡着一只还没成熟的幼虫,鼻端是橘子花的芳香,心情好得飘荡。
“二姐你看看这是什么?”青青妹妹在前面焦急地喊道,我跑过去看见她指着一棵树,那树很平常结着几个青色的小果子。青青妹妹手里捏着一个掰成两瓣的果子,里面有很多虫卵密密麻麻的看着很可怕。我一把拍落那个果子,不放心还踩了几脚见踩成了一团才松口气。拉着她走到一旁:“不要什么都去摸,有些虫咬人痛得很!走,去我那边!”她不死心看了那棵树几眼,还是跟我离开了。“哇!二姐你捡了这么多了啊!不行我要努力了。”她瞄了一眼袋子鼓着嘴说,我笑笑扒着一棵树继续低头找了起来。
不知不觉太阳已滑到了山下,橘红色的夕阳铺满了山野。我拎着鼓鼓的袋子冲趴在地上的妹妹说:“回去了,待会儿我妈要喊我们了。”她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汗,看了看天色又望着树林深处说“二姐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不等我回答就跑了进去,我一脸无奈,只好看远处的山发呆。
傍晚的山野到处都是热闹的,一群群鸟儿盘旋归巢,不知名的昆虫发出一阵阵悦耳的歌声,低矮的灌木丛不时摇动,几只觅食的野兔一闪而过,风拂动树梢哗哗响起,一群群蛾子在低空处飞舞,夕阳把远山装点成一幅艳丽的画卷。墨绿色的山上几棵柏树迎风挺立,四野变得有些寂静了。
这时青青妹妹握着几个小小的果子跑了过来,正是先前我踩坏的可怕果子。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拿回去给奶奶看看也许她认得。”我皱着眉看着她坚定的小脸,只能点点头“但是要装在袋里,不然虫子爬出来咬着了你怎么办。”她听话的把果子放进袋里摇了摇口袋问我“二姐你说我们的蝉蜕有一斤没?”边说边把拦路的草拂开。我掂了掂袋子摇摇头“还早呢,这个又不沉明天再捡一天也许能有半斤。”“哦!奶奶说蝉蜕卖二十一斤到时候我要买棒棒糖还要买贴画。”她一脸憧憬的说着,我想了想拿到钱要怎么用,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买瓜子最好。那个可以嗑很久很久,而且吃瓜子好幸福啊!五香的又脆又香。奶油的也不错,还有薄荷味,巧克力力味,越想越开心。
走到村口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奶奶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冲着河边高声呼喊“咯咯咯,鸭子来哦!”看见我俩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两个小皮猴又跑哪里去啦!”妹妹开心的跑去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我们挣钱去了,捡了一下午蝉蜕呢,明天还去。”奶奶揉揉她的头发嗔道“那么大的太阳也不怕晒着!快回家喝点热水!”
“对了奶奶你看这是什么果子,里面有好多虫子,青妹儿非要捡回来给你看。”我忙把袋子里的果子掏出来递给奶奶。奶奶仔细看着这个果子,半天没说话捏开看见里面果然有好些虫卵,迟疑不定的说:“想不到果然有这种果子,应该是五倍子。”奶奶看着我们一脸茫然就解释道“以前有人牙痛就跑去捡这种果子熬水喝,当时听他们说起这果子里面有虫,这倒是我第一次见到。”
我有些吃惊这么可怕的果子难道不是虫子的巢穴吗?怎么还是药啊!青青妹妹眼睛一亮“奶奶药店会收购这种果子吗?我知道哪儿有。”奶奶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到时候去问问李医生嘛!你那么喜欢挣钱是嘴馋了吧!”青妹儿嘻嘻一笑抱着袋子跑进了屋。
我也跟着进了门,看见姐姐从厨房走出来她撇我一眼沉声说“又到处跑,作业不晓得做。”我瘪瘪嘴“说得你做了好多作业似的,天天睡午觉睡到五六点。”姐姐微红了脸不说话了,我就猜到她又睡了一下午。
妈妈在堂屋看电视,见我草帽顶着一脑门汗走进来,不耐烦的催我去洗脸吃饭。妹妹挨着我坐,姐姐炒的菜,黄瓜片和炝炒茄子,还有一盆西红柿鸡蛋汤。我最喜欢喝西红柿鸡蛋汤了,舀了一大勺开心的吃着菜。姐姐得意的说:“我炒菜你要洗碗啊。”我喝了一口汤嘟囔道:“轮着该青妹儿洗了,昨晚就是我就洗的。”青青妹妹刨了一口饭淡定的说:“可明明就是该你洗呀,中午是我洗的!”我委屈的看了妈妈一眼,她沉着脸看着我“喊你洗几个碗就话多,要不明天去山上拔草!”“不要!洗就洗!”姐姐和青妹儿相视一笑。青妹儿撞了我的手小声说“我陪你嘛!不生气啦!只有几个碗,洗了碗我烧水行了吧!”想到烧洗澡水好像更恼火些,我立马展颜欢笑。
厨房里的灯是便宜的白炽灯,橘黄的总是照得不太清楚,灶台显得格外低矮。妹妹坐在灶旁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二姐待会儿拿电筒看看河里有没有鱼嘛!”她抬着头眼睛圆圆的格外乖巧,我洗着碗随意道“待会儿我妈也要去遛弯,她不准我打电筒的嫌狗叫得吵。”她听了苦恼的皱着小小的眉,我忙说“我们不和她们走一路,去大堰塘那边,那边没人养狗打电筒没事。”
洗完澡刚刚九点,村里的人习惯了早早睡觉,我们喜欢绕着河边走一圈散步。姐姐穿了条吊带裙子清凉极了,妈妈拿着蒲扇边走边摇,奶奶端了把小凳子说在门口吹会风就回去。
青妹儿和我手拉手,我穿了件背心小短裤把电筒揣在怀里冲妈妈说:“我们要到大堰塘那边,那里凉快点。”妈妈看了我一眼挥手说:“不准玩水,早点回来。”姐姐疑惑的看了我们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她喜欢陪着妈妈走当然不会和我们一路。
其实我不太喜欢去大堰塘那边,一片黑漆漆的没有什么人住,想起听过的鬼故事心里有点怯。青青妹妹到是一派欢喜的模样,拿出电筒认真的照着河面“二姐二姐快过来这里有鱼”她小声冲我说,我跑近看果然浑浊的水下游曳着几只银色小鱼。
橙黄色的光平铺在河面,鱼儿轻啄着河水浑然不觉被别人窥视着,突然看见有一条泥鳅小心地靠近鱼群吞了一粒什么东西,鱼群霎时惊散。青妹儿开心的晃着电筒,在银白色光芒下水中风景一览无遗,虬扎的树根好像龙的触须,不时游过几条小鱼,有一条黄鳝伸出脑袋在水面透气,青妹儿眼睛亮亮地“二姐你能抓到它吗?”
“哇!好冷。”刚沾湿脚脖我就打了个哆嗦,夏天的河水很凉,水纹一圈圈浮动惊跑了许多鱼儿。妹儿紧盯着黄鳝冲我点点头,我十分激动,手从水下慢慢靠近几乎触碰到了它滑腻的身子,两手快速合拢感觉像抓住了一块肥皂滑腻腻的,它灵巧的在我手里一滑咻的就掉进水里消失不见了。
水里的石头长着厚厚的青苔哪怕看得见还是踩滑了,我揪着裤子苦笑“要赶快回去换身衣服,让我妈知道又得挨骂。”青妹儿一脸沮丧“那好吧!嗯我帮你洗你别担心,大娘骂你的话你可以供出我,她不会骂我的。”
我把鞋子穿上高兴的跟她描述“刚才我抓着那个黄鳝好滑啊!又肥又长像条蛇一样。”青妹儿笑着说“幸好你没抓它脑袋,奶奶说黄鳝咬人很疼。”
回到家妈妈她们还没回来,我换了条姐姐不穿的裙子到二楼找妹妹。她铺了张凉席躺在楼上看星星,夏天的星星格外明亮,黑色的天穹镶嵌着满满当当的星星感觉踮起脚就能捉住一颗。我挨着她躺下,她的眼睛亮亮的也像星星“我喜欢在乡下呆着,回城里就没有好玩的事了。”我拉着她的手闭上眼睛浅眠“二姐明天还去捡蝉蜕吧!我想攒钱给奶奶买芝麻糕。”我睁开眼睛看着青青妹妹,她正望着夜空侧脸白净像好看的玉,“随你吧!反正我只买袋瓜子。”
感觉还在做什么梦就被姐姐吵醒了,她起得早又不耐烦我赖在床上。打着呵欠眯着眼一边随手抓着头发。“你怎么穿我的裙子啊!”姐姐指着我穿得皱巴巴的裙子,我白了她一眼“你又没穿,我的衣服打湿了。”她说不过我,但是她总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今天早上你煮饭!妈妈回来就要吃我去洗衣服。”我瞪大眼看她,她明明知道我不会。
我笨拙的舀了几大瓢水又去坛子里装了两碗米,洗了一遍搁在锅里,盖好锅盖生火开煮。姐姐看得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似的,我暗暗得意嘿嘿最简单的煮饭我早就学会了好吧!姐姐没话可说端着一盆衣服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奶奶来了她说她来煮叫我去玩。
跑去找青青妹妹,她还没起床,西屋这边太阳晒不到光线很暗。青妹儿盖着一条薄被眼睛闭着睡得很香。我用头发扫扫她的眼睛,她翻了一边又睡,挠挠她的脚心她缩缩脚皱着眉一下醒了,看着我眼睛一片茫然我冲她笑笑“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起床我们去看看荷花池找找有没有鸭蛋。”她一听说捡鸭蛋眼睛一下亮了,麻溜的跳了起来。
村里好多人都喂着鸭子,一天到晚在上面浅水的荷花池里游荡,昨晚我家的两只鸭子没回来估计蛋就落在外面了。
清早的空气绿色的,草尖上挂着晶莹玉露,河面上漂浮着薄薄的轻烟,牵牛花顺着墙开了一串蓝紫色的花,邻居门外的胭脂花开得灿烂。
荷花池里一群鸭子在潜水嬉戏,麻色的还有几只白色鸭子,挽起裙子从小路下水“跟着我,有些地方水比较深。”她听话的点点头也挽起了裤子,荷叶大大的像把绿伞,茎上突刺很硌手我每次都是轻轻避过,塘里的泥巴很黏要使劲才能挪动一步。鸭子们灵活的穿行在荷叶间不时激起一圈水花,我们慢慢靠近鸭子活动的地方。水被我们搅得一片浑浊,突然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惊喜的拿起来“青青妹真的有鸭蛋耶!你看好大一颗呀!”这是一枚淡青色的鸭蛋椭圆形的透过光像枚玉石。她接过喜不自胜的欢笑“我也要摸一个。”
荷花池静静的,不时听见水珠落进河里的声音,荷叶上的露珠不时被我们碰洒,鸭子已经跑得看不见影了,有几根白色的鸭毛漂浮在水面上。手触摸着柔软的泥巴,一直没找到另外的鸭蛋。青青妹妹捏着鸭蛋闷闷不乐的用手拨开茂密的荷叶,尖刺在她手心划了一道红印“啊!好痛,二姐我的手割流血了。”她红着眼把手递给我看,我忙牵过她的手“哦!没事的,这么小的伤口,回去用纸包着一会儿就好。”她犹豫的看着河水没有挪步“我还没找到鸭蛋啊!我也好想找到一个。”“那我们去前面看看吧!”我小心的往前走,几乎每走一步荷叶就多出几丛,我的手上也被刮了几道红,“青青妹妹,那里好像是个鸭蛋你看看。”我指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对她说,“咦?二姐这个蛋是软的好奇怪啊!”她捧着白色的蛋惊讶的说着,我摸了摸对她说“有这种蛋,以前我在家就见到过,中午把它煎来吃可香了!”她终于满意了,欢喜的跟着我回家。
吃了午饭,妈妈又习惯性的去睡午觉了,姐姐霸占着电视反复地看无聊的爱情片我瘪瘪嘴“你看的什么嘛里面的人蠢死了,我看会儿海绵宝宝!”她握住遥控器嘚瑟的说:“那种幼稚的动画片小孩子才会看。我又不是小孩。”“你今天不睡觉了?”我龇着牙问,她用手托着头靠着椅子看了我一眼“青妹儿来喊你了和她出去玩吧!”我回头果然青青妹妹走了进来,“二姐走吧,今天去另一片橘子林多捡一点。”我耷拉着头依依不舍的望着电视“唉!好吧!早点走免得晒。”
今天太阳没昨天那么大,大半藏在云里露出蔚蓝的天空。“二姐,你说姐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玩了啊!”青青妹妹落寞的垂着头,我怂怂肩“她啊?谁知道呢!也许人家嫌弃我们幼稚呢!”
我们去了邻村一个废弃的柚子林,因为疏于打理里面杂草丛生“二姐你说会不会有蛇啊?”青妹儿迟疑的望着荒草遍地的林子不敢进去。我去旁边折了一根树枝递给她“先用棒敲一下草,要是有蛇它会自己吓跑的。”妹妹开心的舞着木棍扫荡着野草开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我走在她身后一边盯着脚下一边扫视着树林。
不一会就走到树林中间,里面有点阴暗树木繁茂草也没那么多了,已经捡到了好些蝉蜕,毕竟这里以前都没什么人也许是荒废后第一次有人进来。我小心的站在一棵树上正取着一个高处的蝉蜕,突然听见青妹儿的声音“二姐你过来看看这里有一只蝉。”我一愣蝉有什么稀奇的,从树上跳下朝她那边走去。她站在树上,大片柚子叶遮住了她的脸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我以为是蝉走近看哇!这是还没蜕壳的蝉啊!这我还真没见过,我接过来仔细打量着,这家伙好像要出来了正进行到关键又卡在眼睛那里了,都有一部分露在外面了。青妹儿小心翼翼的摸着它淡黄色的翅膀问我“二姐我们把它带回家吧!到时候蜕下来的壳我们收着,还可以得到一只这么大的蝉,以前我们只能玩小的蝉以后就有大蝉玩了。”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最好让它待在树上“别管它了,还是捡蝉蜕吧!我们又不知道它吃什么拿回家只能害死它。也许一会儿它就蜕壳了。”青青妹妹点点头还是听话的把它放回去了,“到时候我再来看看。”她把捡的蝉蜕放进袋子里,
“二姐刚才我看见有一个蜂窝,只有这么大但是还是有很多蜜蜂在飞。”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我点点头“我也看见了,你要小心点那种蜜蜂蜇人很厉害的。”她笑着用木棍挥舞“我才不害怕,可以拿棍子打它们”看她那张扬的模样我不想打击她,毕竟我曾被追得毫无还击之力,还是姐姐用衣服把蜜蜂扇跑才救下了我。我才不会告诉她,我被蛰满头的包就是用棍子打蜂窝来的。“要不然我们一起走吧!林子这么大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想了一下建议道,“好吧!我开路你找。”分功合作快速而有效,站在枝杈上我勾着手竭尽全力取蝉蜕,妹妹低着头在地上捡我抖落的蝉蜕。
我们像两只猴子在一棵棵树上略过,柚子的清香混着汗水流淌。“青妹儿,走了这边捡完了。”我从树上跳下,“二姐,要回去吗?”她抹了吧汗。“先出去再说吧。”我拎着袋子边走边说。“二姐明天去赶集卖蝉蜕可以吗?”青青妹妹开心的问。我把袋子递给她“看这么多今天真是走运!”
走出去,呼了口气外面到处都是坡地,土壤十分干燥庄稼也一副严重缺水的样子,旁边倒是有一亩花生地绿油油的花生苗像块翡翠嵌在一片干涸的荒坡上。风轻轻拂过我们望了一下幽暗的柚子林准备回家。第二天我们卖了蝉蜕,挣了钱的我们仅在拿到钱时乐了一会儿。如愿以偿的买了一袋五香瓜子,嗯感觉比以前的要香我半天就嗑完了。青青妹妹给奶奶买了芝麻糕,当然我们每人都吃了一块,和姑妈买的一样甜甜的很好吃。
《雨的记忆》
夏天遭遇一场出其不意的暴雨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不是找个屋檐躲一下就是冒着雨跑淋成个落汤鸡,到底湿了几身衣裳记不太清楚了。那天风和日丽,和青青妹妹找了个山坡玩过家家。她开一家米店有各种优质大米:细沙是糯米,黄泥是小米,小石头是大米。我当然卖菜咯,有长茎的草是芹菜,叶子厚的草是白菜,还有一团一团的草是莲花白。要是姐姐也来的话,她肯定要开花店,指使我们去摘各种颜色的花,红的是玫瑰,白的是栀子,黄的是水仙。钱我们一般都是用那个地方最多的一种树的叶子来当,比如在一片橘子林就是橘子叶,叶片小的是一元,大一点的是十元,因为我们都没用过更大的钱倒也没考虑有面值更大的。
在游戏开始前我们各自先去摘十几片大小几乎一致的叶子,我喜欢把每片叶子都擦得亮亮的整齐的码在我面前,青青妹妹对此总是不置一词,每次过来买菜我找钱要翻半天才能从十元里找出几张一元的给她。我们互相光顾,我每天去买她的米煮饭吃,她买我的菜下饭吃,还象征性的挖了个坑当锅在上面放一片荷叶。
我们会讨价还价的纠结一把白菜两元还是三元,“二老板这个价太高了,我们那么熟了不少点吗?”青青妹妹一脸正经的问。我把白菜拿着递给她看“青老板这个菜才不一般呢!是我从爪哇国托亲戚带回来的进口货。这个价已经是很优惠了。”她装着生气的从包里抽出一叠钱心痛的抽出一张“给我来一把吧!嗯那个绿一点的对。”我递了一把绿油油的菜给她,“用水冲一下就可以下饭吃了可脆了!”我数着钱看了她一眼。
“水,二老板下雨了”突然青青妹妹指着天大叫,我摸了一下脸“遭,真下雨了快找棵树避一下!”“树下不能去打雷要被劈的”青青妹妹拉着我“我们要不搭个草篷避雨吧!这雨应该要下好一会儿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黑云,一层层涌动像龙在其中布雨。
我们快速折断树枝,挑了四根粗壮长度大致一样的插在四个地方,青青妹妹边扳断树枝边扯一条条的树皮作绳,我快速的绑好架在树叉上的枝丫。我们在篷顶放的是长长的茅草,四面随便插了些榆树枝,叶子密匝匝的挡风好。我还搬了几块石头当凳子,坐在临时的房子里心情一片愉悦。青青妹妹细心的把荷叶放在篷上看了我一眼说“里面亮吗?”我点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进来吧!雨马上就要大了”她弯着腰穿过我留的一扇小门,我们挨着看雨劈天盖地的洒下。
四周静静的,只能听见雨的声音,滴嗒滴嗒落在荷叶上,哗哗哗哗冲着泥沙往下流,噼里啪啦撞在树枝上,叶子被密集的雨打得摇晃,草篷里却温暖干燥。“二姐我们说会儿话吧!雨要下好久的。”“好啊!说一下你最喜欢谁不准说奶奶。”她托着头垂眼思考“反正不是我,你妈妈吗?”看她想了半天没说话,试探的问了句。她抬起头苦恼的说:“真的是奶奶,她最疼我了。无论我闯多少祸她都不会骂我一下,只是摸着我的头叹气。”
说到这我想起上次,青青妹妹打烂妈妈买的一只新碗,妈妈气得骂了她几句,她放下筷子就跑去了西屋。还是奶奶端着饭好说才劝她吃了饭,反正那天她都没理我,好像在生我的气怨我没帮她。我其实也很矛盾,有点害怕气头上的妈妈,又十分担心没吃饭的青妹儿。第二天我们还是和好如初了,吃着饭她小声给我妈道歉,老妈夹了一筷子肉给她温声说:“吃吧!昨天大娘心情不好话说重了。”她开心的吃饭忙摇摇头“没有,是我不好打碎了碗,我以后会小心点的。”
青青妹妹伸手接雨回头问我“二姐呢?你最喜欢谁?不可能是我吧!”她狡婕一笑,我嘴里咬着一根草茎,摸着下巴思考“嗯,不是你,你每次都欺负我。也不是姐姐她喜欢跟妈妈告我的状,不是妈妈她老骂我,爸爸对我最喜欢爸爸了。”
爸爸在我幼小的心里像个大英雄,每次都救我于妈妈的咆哮,还喜欢背我到处遛弯哪怕我冬天穿很厚他还是能轻松的背着我。但是爸爸每年都在外面,回来也呆不了几天。我特爱黏着他,趴在他腿上握住他的大手听他说外面好玩的事儿。很小的时候,去外婆家很晚才回来,路上都赶不到车,最后只能走路回家记得走了一半我实在累了,闷闷的蹲着不动他们在前面说话没注意到我。最后是怎么回去的我已经不太记得,好像那天月光很亮,清冷的光铺了一路我睡在爸爸的背上感觉路长得没有尽头。
雨下得小了,或许天空的心情变好了,蓝天像一块水洗过的镜子,几朵白云不知是棉花糖还是鹅毛,树叶水莹莹的滴着绿。青妹儿提起裙子跑了出去,摘了一束米汤花水灵灵的笑嘻嘻的说:“二姐我们装饰一下房子吧!你再去找一些漂亮的花插在上面。”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点子,忙点头去附近采花。刚下了雨,地有点湿花草树木都带着水,满眼绿意哇看见一从蔷薇,殷红灿烂装点房子一定漂亮,我折了几朵最大最红的。山野上散布着数不尽的植物,有许多不认识的野花黄的蓝的还挖了几把蒲公英准备种在房子旁边。
青妹儿头上带了一朵花忙碌的往篷顶插花,见我回来笑着跑过来接过我采的花“二姐下次我们野餐就在这儿吧!我们把篷子打扮得那么漂亮。”我退后几步打量着我们的小篷,四根粗壮的树枝上缠着碧绿色的茅草还插了几串黄艳艳的米汤花,三个面的树墙是榆树枝我们掰了好几棵树才围得这么密不透风,青妹儿还用树藤缠了几圈。树墙上我每一面都插了两朵蔷薇花,篷顶倒是随意得多在茅草上铺上一层五颜六色的野花,坐在里面有几根茅草垂下嗅着淡淡花香我突然想睡觉。
又去外面扯了一大堆茅草铺在篷里,把石头放在外面去摘了两片大的树叶盖住眼睛美美的躺上去。睡在松软有点凉的茅草上心情很好,外面一片静谧有几只蝉在远处短促的鸣叫,没有一只鸟折腾或许有蝴蝶见着花儿会停下看看。青青妹妹紧挨着我,有几滴水不时滴落打在脸上有点凉,感觉就像睡了很久,久到醒来发现暮色沉沉。
我揉揉眼看见篷顶漏了个洞外面下起了雨,摇醒青妹儿“回去了,地上凉会感冒的。”发现青青妹妹的脸红红的有些迷糊,她打了个哈欠软软的问“二姐要吃饭了吗?我饿了。”我摸了摸肚子感觉也饿了,拍拍身上的草屑拉着青妹儿“回去吧,姐姐应该煮好饭了。”四周实在有些寂静,天空蒙着雨雾,黑色的云像缎子厚厚的罩着天空。只要身边有人,我就变得很胆大,青青妹妹也是,当然没人得另说。
我们手拉着手往山下走,其实说是山还是很勉强的就是一个小土坡,长了很多花草树木夏天来这里很凉快,现在我们在这里搭了个草篷以后就可以经常来玩了。山下的路愈发泥泞不堪,村落静静的有几户人家升起了炊烟,缈缈的白烟在一团黑色云雾里消失,田洼里有青蛙鼓鸣,稻谷开的白花在绿野里翻腾着清香,裤腿被露水打湿,听见奶奶唤鸭子的声音心情突然舒缓平静。“二姐我们明天还来这里吗?”青青妹妹突然回头望着山野,茂密的树木掩盖了我们的篷,黑色的树林有几分冷清。“看天吧!下大雨就不来,小雨可以来,要是下大雨不晓得草篷会不会垮。”“不会的,周围有那么多树,明天再来看看吧!”我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但愿下一场大雨省的有些无聊的人跑上山去,把草篷拆了。
以前我也搭过一个草篷,就被一个无聊的老太给拆了,只为了那些树木可以做柴,我气也无可奈何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晚上果然下起大雨了,打在竹叶上清脆好听,姐姐翻过身睡得很沉,我望着漆黑的窗口突然想起草篷了,雨会不会太大把它冲垮了,还有那些花儿会不会给风吹跑呢?睡得极为不安,几次听见雨冲刷窗户,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到处都在下雨,水涨到门口淹了那条我和青妹儿嘻玩打闹的大路,鱼儿游到脚边来了路上成了它们的河。奶奶种的丝瓜泡在河里,青绿色的东一个西一个的漂着,我光着脚没打伞湿润的风落在脸上,我没看见青青妹妹,我往前走着想去看看篷子给雨冲垮没?可是怎么也走不出去,一直下雨,从清晨一直到夜幕,天空像条敞开的口子一直流淌着水流。院里有一盆芦荟,绿汪汪的连日的暴雨倒滋润了它,堂屋摆着几个水桶一面墙因长期漏雨显得有点苍白,周围的墙壁上大都贴着点东西做装饰,可这面墙光秃秃的白得无力又落寞。
今天醒的很迟,连一向早起的妈妈也睡过了,她的面容有些疲倦吃过早饭就出去了,天气不好不坏下着毛毛雨。青青妹妹没精打彩的坐着,看姐姐放的电视剧,屋子里不时有水滴嗒滴嗒落在桶里,下雨真的好烦啊!哪里都去不了,电视剧又无聊,我烦躁的跑进卧室准备补一觉。“要不我们做布娃娃玩吧!反正没事干。”姐姐突然说了一句,青青妹妹眼睛亮亮的点点头一起望向我。
我们家什么没有,穿不了的旧衣服还是有几包的,妈妈收到一块儿丢又舍不得,穿又太小了一直堆在角落里生灰。姐姐心灵手巧,跟妈妈学过怎么缝线,针脚细密又整齐我看了不免嫉妒,瘪瘪嘴“我可缝不好,反正我只塞布,你就帮我们一起缝了吧!”青青妹妹点点头也这样想,她选了一块淡黄色的布递给我“二姐这个做裙子一定好看。”我看看觉得不错,把布偶的胳膊包好递给姐姐。最后只需要用笔画一个脸就可以了,只是我的画不能见人,眼睛一大一小不说,鼻子不好看嘴又太大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学青妹儿画两个点一个笑脸好看,气冲冲的抱着布偶叫姐姐给我重新缝一块布。姐姐看了我糟心的布偶摇摇头,她正慢条斯理的给娃娃缝头发,一头金黄色的长发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一块布绞得那样细,真的像一头长发,“我给你说要好好珍惜的,没有多余的布料了,就这样吧将就着玩我们不会嫌弃你的。”她缝完最后一根布条满意的冲我笑笑。
我跑回去找青妹儿让她想办法让我的布偶漂亮点,看见她开心的拿着黄色的小裙子想套在布偶身上,我眼睛一亮不如给娃娃做一个帽子再缝点刘海遮一遮眼睛。我想到什么就做从不犹豫,剪了块红布裹住布偶的头看挡住眼睛果然不错,拿了针线粗粗缝好。给布偶缝了一头黑布剪的头发,既不长也不细,显得有点搞笑,但是我缝了一件很合身的背心短裤给它,我们各自抱着自己的布偶。姐姐的最好看,黑色的眼睛是用铅笔画好后用水彩笔涂的,弯弯的柳叶眉,红红的小嘴无一不细致美丽,最绝的是布偶穿了一条长长的连衣裙,粉色的十分漂亮。我眼睛都看直了,真的好像玩具店买的洋娃娃哦!我把我自己做的娃娃放在凳子上不想再看,青青妹妹的布偶穿的也是裙子她让姐姐帮她缝的,淡黄色的裙子俏皮可爱比我的要出彩的多。她们在床上摆弄着娃娃嘻嘻哈哈说要再做几件裙子。我盖着被子眼睛闭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还在下雨,一会大一会小可能明天都晴不了。
《风俗》
我们这边有很多奇怪的风俗,我也不太懂其中的道理。我经历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有让我觉得懊恼的,有让我害怕的,有欣喜的。最喜欢的就是吃陶罐饭了,一个陶瓦罐煮甜饭给附近的人吃把霉运打发掉。
我们这边有很多露天的茅厕,有些是喂猪修的,有的是为了收集农家粪的,简单的盖个篱笆就可以了。小孩经常掉下去,为了让孩子们祛除霉运就有了这个习俗。我每次吃陶罐饭总是最积极,我喜欢吃甜的东西,往往只顾着吃甜饭不怎么关注谁掉了厕所哭得那个惨。我要是知道有一天会成为他们其中之一,我宁愿不吃甜饭,掉厕所是一件悲催得没法详说的故事。
那天我和青青妹妹像平常一样,过家家我们在邻居厕所边挖泥玩。青青妹妹看见新铺的篱笆想上去试试,我一般胆大不愿落后于人,看她慢腾腾的爬在上面,我腾的跳了上去在上面走了一圈,越发胆大了甚至还跑到边缘走走,没走几步就嚓的一声只记得身子落进了一个大坑里,青青妹妹当场哭了大声嚎叫“姐姐快来啊!二姐掉到厕所里了!姐姐快来啊!”
我站在干草上一条腿陷进去了我当时没多害怕的,姐姐很快来了,她拽着我把我拉了上去,一脸嫌弃的把我推去河边“自己洗洗一身都是臭味儿。”说罢就回家了,不一会儿就抱着瓦罐出来煮甜饭。
我边搓着裤子边看姐姐在坝坝上用麦草杆生火,我没洗一会儿就凑过去“姐姐我可以吃甜饭吗?我好饿啊。”姐姐看着我湿哒哒的裤子皱了皱眉头“回去换条裤子吧!出来就可以吃了。”出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小伙伴们看着我都关切的打量“二妮你自己爬起来的啊!哭了吗?”
一个经常掉茅厕的小男孩仔细的打量我,我灿烂笑着“姐姐拉我起来的,我没哭一点都不可怕。”他们都佩服的望着我,我开心又得意极了。青青妹妹在一旁小声说:“就是啊!你一定都吓懵了!”我茫然的摇头“我不怕,姐姐一下子就把我拉起来了!”“你掉进厕所了啊!我闻见臭味儿了。”看着女孩们捏着鼻子避开我,我哇的哭了“我没有闻到!我也不想掉下去的。”霎时委屈还有恐惧充盈了小小的心脏。
还是姐姐端了碗甜饭才止住了我的哭声,她还是那样淡淡的说:“吃了饭把裤子洗干净,没事了。”我红着眼点点头,青青妹妹拉着我的手轻声说:“二姐不难过哦!我们以后不去那边玩了啊!就是嘛,其实你还是很幸运的她们还吃到了粪那才可怕。”我抿着唇“我没有,我身上还臭吗?”我望着她小心又害怕。她低头闻了一会儿遥遥头“不臭了!吃完我们去荡秋千吧!”我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最神奇又受孩子喜欢的要数喊魂了,我们那里河多经常有小孩掉水,每个救回来的孩子家长就要去河边,喊他的名字把吓掉的魂叫回来。你可以想象,暮色苍茫一条幽绿的河畔,一群人拿着根长杆边走边喊“三娃啊!回来了!”声音就像苍茫的风,一声怯怯的声音附和着“我在,回来了。”
这经常发生在我们那里,几乎成了我们喜欢看的一出好戏。那天我和青青妹妹在大田河岸边捉迷藏,我眯着眼睛找她,耳边听见她在附近奔跑,我快速伸手去拉她,她笑着跑开。我脚踩着个石头腾的绊了一跤,只听见哗啦一声,一阵刺骨的冷袭来,水灌进口鼻瞬间呼不上气。睁开眼睛到处都是幽绿的河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多水,“青青妹妹,咕噜,救救我!”我胡乱挥手,起起伏伏河水一圈圈把我包围着,感觉要死了!
青青妹妹愣愣的看着吓坏了,幸好有过路的人把我救了起来,我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已经给吓懵了。第一次觉得水那么可怕,鼻子里充水感觉就像吃了一块铁片,喉咙里好痛,眼睛里也痛。
妈妈把我抱回去的,第一次对我那么温柔,我紧紧抱着她抽抽噎噎说不出话来,奶奶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说“给娃儿喊魂吧!这次是吓坏了。”后来姐姐给我换了身干衣服,背着我出去喊魂。奶奶拿着长棍子在我落水的地方一圈圈挥舞边挥边喊“二娃,回来啊!”姐姐叫我回答,我小声说“我回来了。”天色黑黑的,不时飞过几只大鸟,河水流的很慢,奶奶的呼喊传的极远。
回到家,妈妈摸着我的头轻声问“好点没?不怕了啊!马上给你烧个鸭蛋吃啊!”我眼睛马上就亮了“好!吃鸭蛋。”姐姐和青青妹妹听了都笑“妈,妹妹才不是吓着了她是饿了!”。奶奶从厨房拿出了个黑色的烧好的鸭蛋叫我赶紧吃了。烧好的鸭蛋很好吃,很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我开心的吃了,连落水的恐惧都忘得一干二净。还是爱和青妹儿一起到处疯跑,只是每次跑到岸边就格外小心。
端午,每年过端午总是很开心,吃红菜大鸭蛋还有姑妈家送来的大李子脆桃什么的,最喜欢妈妈用雄黄点额头了她总会说“这下就可以疯玩了,蛇虫都不敢靠近你了。”我和青妹儿最是闲不住,喜欢这山跑到那山,几乎每座山野都有我们的足迹。爬树掏鸟窝,在山上过家家搭篷子,还喜欢去偷许二娘家的橘子。当然我们最爱的还是后山,大多时候绑个秋千就可以玩一天,我们在绳子上绑着一个奶奶编的草垫坐在上面很安逸。
我喜欢刺激,每次推绳都使很大的劲儿,把青妹儿摇的开心得大叫“好高啊!飞起来了!二姐我要飞起来了!”她推我就很轻摇得我总想睡觉,“推高点嘛!我不怕!”“下面很危险啊!我推久点嘛!”“下面是河的嘛!不会摔的推高点嘛!”然后她就把我甩到河里了,我已经不是一掉河就哭的小孩了。吐出水游到岸边抹一把脸,望着发傻的青青妹妹叹了口气“你还真甩啊!我回去换身衣裳!”青青妹妹跑过来怯怯地道歉“二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洗衣裳嘛!”我把外套脱了给她拿着“你说的哈!回去吧!待会儿还要去割艾草和菖蒲呢!”家家户户都要在门上插艾草和菖蒲说是防虫,我最喜欢背个背篓去割艾草了。长长的艾草十分难寻每次都只能找些矮小刚发芽的,有很多人都割艾草所以找一从很好的艾草需要四处奔波。
妈妈瞪了我一眼叫我赶紧去割艾草,青青妹妹背背篓拿着把镰刀笑得欢快“走啦,二姐快点!”我抹了一把头发匆匆跑出去“田边有艾草走嘛去看看。”姐姐在厨房伸出脑袋说。“你要去啊?”我感到十分惊讶,她挽着青妹儿笑得温柔“不行吗?我才知道哪里有艾草。”“好的很,反正我不背背篓的。”我扭头出去。
田边青草长得很好,绿绿的挂着露珠,有一从紫色花朵开在其中可爱极了,姐姐喜欢摘花夹在耳边,鸦青色的头发紫色花朵十分漂亮。果然走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一从艾草,新绿的叶挺立的茎十分精神,割了一大丛准备回家插门上,这样就可以飘香一夏了。菖蒲倒是很常见,对岸的水塘里长了一倾,长长的油绿色的叶子十分好看。木门上插上新绿的艾草和油绿的菖蒲焕发了新气象,走近就能嗅到一阵香,淡淡的很好闻。
吃的是红菜和妈妈包的腊肉粽子十分好吃,鸭蛋也好吃,最高兴的是泡药草澡!我们这边端午都要泡百草澡,泡一泡一年都不会有蚊虫咬。吃了午饭就要到处找草,妈妈背背篓姐姐拉着我和青妹儿,我只记得几种草了,紫苏,柚叶,麻柳枝,芦苇叶,核桃叶,花椒叶,等等反正我们要跑几座山才凑得齐一锅澡汤。
在院坝里一个大澡盆洗着黑色的药汤,感觉全身都是清凉清凉的舒服极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洗成了黑人,里面有些草汁儿带颜色沾在身上几天才能褪色。每次洗完后看着对方黝黑的脸蛋儿我们都会大笑开来,为了不被蚊虫叮咬我们也是拼了啊!
《纸船和风筝》
青青妹妹喜欢上了折纸船,沉迷于船只漂浮在水面上越漂越远的游戏。我也爱捣鼓这些玩意,音乐书是最合适的纸张,很好看几乎每一页都有彩画,漂亮的歌女张扬的少年和五彩缤纷的歌词。
我不喜欢唱歌因为找不到调,一度被老师指定在最后一排角落。撕音乐书撕得理直气壮干脆利落,先是乱撕一通只为发泄怒火。后来看见青青妹妹偷偷在空屋折纸船,我有了绝妙的点子,用音乐书折。第一次折的纸船很丑,纸被我捏得皱巴巴的,因为总是出错一次次重来所以船只模样惨不忍睹。第二艘纸船有了进步,碧绿色的纸,小巧玲珑的船舱还有一个尖尖的篷,我写了好些愿望放在里面。
吃了饭青妹儿和我捧着纸船去大田河畔哪里有个拱桥,三个桥洞三条滚滚的溪水流向未知的地方。两边种了些柳树白杨树还有一棵很大的麻柳树,幽绿的河水静静的偶尔激起一圈水花。青妹儿把纸船放在水里用手推了一把,船儿顺着水流摇摇晃晃的飘走了。“二姐你放船吗?这样愿望就能实现了。”她看了我一眼,我呆呆的望着越来越远的小船,攥紧了碧绿色的船只不舍的它这样消失。“青妹儿你许的什么心愿啊?”我看着玩水的青青妹妹问,她用力的拂水激起白色的水花一朵朵飞溅“不可以说的,愿望说了就不灵了。
她或许看穿了我的打算,我不想放船,我试图掩饰心虚“我还没给我妈看呢,第一次折这么漂亮,对也要给姐姐看她总说我不干正事。”我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家走,下午太阳懒洋洋的,几只蝉百无聊赖的嘶哑,“呃,二姐我们折一只大纸船吧!飘到太平洋哪里有漂亮的贝壳还有很多很多的鱼,在船上写我们的名字,以后我们去哪里玩就可以找回船了。”青青妹妹的想法总是格外出彩,一会风一会儿雨,我习以为常把玩着纸船“嗯嗯,回去折吧!音乐书还有几张了姐姐的书还可以用。”“二姐我们再折三只小船放在大船里,就代表我们三姐妹好吗?”
奶奶种的苦瓜长得很好,鲜绿色的藤蔓爬满了墙壁,青妹儿站在墙边笑眼弯弯“好吧!要两本书,我们一起折!折好后给姐姐一个惊喜。”
刚放假时在青妹儿家玩,太激动拉倒了放电视的柜子连着电视一块砸下来把我压住。姐姐她们都被我吓着了,我倒没事电视也没事。妈妈吓得打了我一顿,宋姨说了些难听的话,我笑着和青妹儿说没事背着她悄悄抹了抹眼泪。
我常常怀念我们一起自由得像两只鸟儿一样的日子,一片天一片海一片树林没有什么拦的了我们的翅膀。
刚放假青妹儿去城里,我舍不得她也跟她一块儿去了城里。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出去看看,满眼川流不息跑得像风一样的车,错乱高楼耸立。我十分拘束抱着小包捏着衣角,紧跟着幺爸走,他开着电瓶车来接我们。两边是色彩鲜艳的广告牌和漂亮的花树让我看花了眼,我心情十分奇妙刚开始的不安都忘记了。幺爸他们住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里面有很多人坐在楼下看热闹,谁家的猫慵懒的躺在花坛边,女人们摇着蒲扇笑声洪亮,有淘气的孩子跑来跑去,宋姨站在楼道口,提着一包菜看见青妹儿笑容满脸。
上楼进了一个小小的空间,一间屋一块绿色的帘子分成两边。一个公用阳台,摆着几盆青色植物,有一个做饭的案台。我和青青妹妹睡一间屋,我坐在小床上把包放好。“二娃怎么也来了!”宋姨伸过脑袋问我,我看着青妹儿局促不安的说:“这段时间家里也没什么活,来城里看看。”“二姐陪我啊!妈妈我们好累哦!去做饭嘛!”青妹儿打着呵欠躺着懒懒的说。“睡吧!饭好了叫你们。”宋姨拉好帘子出去了,青妹儿眼睛眨了眨冲我笑笑。
夜晚外面老有车哄哄跑过,一闪而过橘色的灯光打在脸上,我睁着眼睛睡不着,想姐姐了也想妈妈想家想青蛙低沉的鸣叫。宋姨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上班了,我和青青妹妹睡到自然醒,吃了早饭准备出去溜溜。也不敢跑太远就是沿着昨天幺爸带我们来的路走走,有一个大爷拉着一车菜在楼下吆喝,几个穿着睡衣的大婶在选菜不时聊几句八卦,看见一从野姜花开得极灿烂,不时有骑着电瓶车的大叔大婶疾驶而去,到处都是平房只有两楼,陈旧的楼住着很多人,谁家阳台上种了一些藤萝开出一墙淡红色的花,落在地上我们捡了好些拿着玩耍。
回家时宋姨竟然回来了,她躺在床上听见我们开门的声音说了句“小点声,我在睡觉,青娃儿不做作业到处跑什么啊!还有记得煮饭啊!昨天教了你们怎么用煤气的我再睡会儿。”我和青妹儿面面相觑轻手轻脚的进去了,我指指书示意她写作业我煮饭。她狡黠看着我“你煮的能吃吗?”“你看着!我煮给你看看。”我腾地站起来去了外面,把一包菜拿出来洗了一遍,想了一下准备炒来吃。这时青妹儿也出来了,她洗了几根辣椒放在旁边,我看了她一眼她笑笑说:“我打下手吧!咯帮你递东西!”我点点头,切好菜准备好佐料打燃煤气倒油,等油上面的空泡都消失了,放了一勺辣椒嗤地冒起一阵烟,我立即倒下一盆菜又把切好的青椒放下用力翻了几下,盖好锅盖完工。
冲青青妹妹挑挑眉内心得意极了,她开心的跳着冲我喝彩比自己会煮饭还开心。饭是用电饭煲做的,炒的菜宋姨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叫我们不要到处跑把作业做了。我们很老实的没有出去玩,做了一下午的作业,害怕宋姨突然回来查岗,毕竟宋姨的脾气不好,有时青妹儿都有点怵。
在我印象里以前青妹儿不知怎么跟幺爸呛嘴,宋姨什么都没说直接扇了她一巴掌,青妹儿哭得我看着都疼,她什么都不管还骂了青青妹妹一顿。我一度觉得青青妹妹很可怜,当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哪怕挨打被骂背过身还是冲我吐舌头挤眼睛。我一直都深深佩服她的勇敢和大度,我小气巴拉的还胆小。
以前我们在小姨家玩,大声说话小姨十分生气就骂了我们一顿,我马上老实了,青妹儿啪的放下碗,跟小姨说我们说的什么这有多有趣什么的,我只记得小姨脸色不太好。反正对于别人的责骂我总闷在心里,青青妹妹一定要说出来试图讲自己的道理。
所以我总偷偷掉眼泪,青妹儿总被宋姨骂有时小姨骂不过还打电话叫幺爸好好管管她。在城里最开心的只有吃的多点,反正不太开心总是看大人的脸色过日子。
只待了一周妈妈就打电话叫我回家掰玉米了,没有要干农活的郁闷我开心得做梦都在笑,想家了想吃姐姐做的烧茄子,妈妈买的西瓜奶奶的炒米粉,想我的大花了不知道它长胖没?
这几天天高云淡,我最喜欢躺在被子上晒太阳了。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我撑着一把伞躺着。妈妈把被子都抱出来曝晒,我可乐意极了,白花花的大被子,艳阳高照的午后不就该舒舒服服的大睡吗?可我眯了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打扰我的美梦“二姐我们去做风筝玩吧!我们还有好几本音乐书可以撕。”我扶额不想再说了“青青妹妹啊!你都不睡午觉吗?姐姐说音乐书给你了,你试试看撕了,她打不打你。”
看她疑惑的样子,我想起每次坏事总是我遭殃。青妹儿拉着我去挖邻居家的菜,妈妈打了我说吃饱了没事干。青妹儿拉着我躲在别人菜花田里玩捉迷藏,把菜花折断了妈妈打我说我这么大了还胡来。青妹儿和我一起爬树扯烂了裤子,妈妈也打我说我不好好学习天天疯。姐姐只会在一边添油加醋说我又去哪里偷果子啦!摘桑葚啦,不就是忘了给她带一点回来吗?真是专业坑妹啊!
最后还是没骨气和青妹儿一块儿鼓捣做风筝了,我想说真不是我贪玩。实在是青妹儿太倔了!从柴房找了一把竹条,嗯是妈妈拿来捆柴的。用刀削成薄薄的长条。几张纸平铺在地上,“二姐我们做个什么样的风筝啊!”青青妹妹苦恼的望着我,我两手一摊“不知道,蝴蝶风筝也不会啊!要不就随便粘贴吧!”“不,我做个老鹰风筝,你等着我去拿毛笔,画一个不就行了。”她说做就做,一溜烟跑去了堂屋。我愣愣看着,继续削竹条,青妹儿让我削一把出来。
院子里晒着玉米粒儿,金灿灿的像张大饼。青妹儿倒是想画一只老鹰,我看她硬是画成了只肥鸡。她十分满意,把我削好的竹条一根根安在风筝的双翼及尾巴上。至于风筝线,爸爸的钓鱼线扯了一大把。拴好线,跑到外面的一块空地准备放风筝,“青青妹妹,我举着等会儿你只管跑就是了。”一阵风吹来,树枝摇摆,青妹儿向前跑着,我高举着风筝,青草绵绵风吹过绿浪翻滚。
可能是骨架太沉,我们跑了好久,风筝只在我抛飞的低空处摇晃一会儿。青妹儿有些气愤,把风筝扔在地上,躺在地上喘气。“休息会儿,待会儿去高地飞吧!”我建议道,其实我觉得风筝飞上天的可能不大,只是不忍心看青妹儿失落。
她应该一直都开心着,充满对世界的好奇,有一颗冒险的心。她听后果然开心了,立刻去把风筝拿了回来,小心的拨弄几根歪了的竹条。高地是一处荒坡,这里有好些大石头,上面长着些墨绿色的地苔。我还是举着风筝,青妹儿跑起时,我趁着拉直线时抛起风筝。这一次足够的高度,风筝果然没有立即坠落摇摆了几下,迎来一场风摇摆着飞起来了。青妹儿脸跑得红红的,拉着线已经跑到了山腰“二姐风筝飞起来了。”她大喊着,不小心绊了一跤人没摔着线松了。她吓得立马跑起来去拉线,我跑下来时看见她正呆呆的望着远空。风筝飞了,“二姐,我没抓紧线它飞走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要不我们回去再做一个吧,书还有线也有,一会儿就可以再做一个风筝的。”青妹儿摇摇头“不用了,其实这样也很好,风筝也喜欢蓝天,不晓得它会有怎样的奇遇。”我们倒是在高坡玩了一会儿才回家。
读三年级了,因为我们总是天天玩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宋姨把青妹儿接到城里去了,那天我一个人追着汽车跑了好远,不知道为什么青妹儿要走,感觉我的童年也一并随着车远去了。
姐姐不再爱打击我了,每天早早的叫醒我,会给我讲题会教我怎么记一个个难写的字,晚上睡觉爱跟我说一些学校里有趣的事。我也从村小转学到了镇上,认识了好些女孩儿,她们穿漂亮的衣服说话声音温柔安静,没有人调皮的爬树疯跑了,没有人会在课下挠我痒痒和我去捡漂亮的树叶了,没人陪着我发呆喜欢欺负我了。我开始和她们一样,做个安静的女生,笑容淡淡的不再大笑大叫了,跟着她们去跳绳踢毽子看无聊的书,一切能使我变得像别人一样的我都努力去做。
成长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磨去了最锐利的棱角和每个人一样。我常常回忆那些肆意妄为的时光,和青妹儿满山奔跑的时光,那时才是我们最真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