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故乡的小河

文丨了了

一条小河,一条无名的小河,从故乡门前流过,蜿蜒回肠,向着皖河汇合,如同故乡大地的血脉,在流淌中奔涌喷张,焕发出澎湃的激情,滋养着故乡的土地。故乡人称汪河。

故乡的小河,承载着我的童年,记录着我的乡愁,从远古而来,又向着未来伸展。故乡的小河,流淌着故乡的传奇,传颂着先人的恩德,书写着历史的画卷,记录着世世代代故乡人的翰墨人生与不懈追求。我的血脉,我的文化,我的情缘,我生命的所有源头都在故乡,我渴望用饱蘸河水的笔触去释放情怀,更唯愿化作故乡小河的一滴水珠,向着生生不息的大海奔流。

今见小河,河道变宽,清波荡漾,在阳光下闪耀着碎金,两岸满是翻新的泥土,岸堤上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岸边风展彩旗,一条宽阔的堤岸道路,沿着逶迤的河水向着远处游动。搭上珠流河流域治理的政策顺风车,无不昭示着故乡的小河正旧貌换新颜。我正期待着它破茧成蝶,涅槃重生,为故乡的振兴助力。

春风陪伴我走近小河,时光将玩石打磨得极为圆润,赋予其艺术价值的生命,留给人们以无限遐想,在治理的河道中,这千姿百态的石头,或直立泥土,聆听岁月深处的回响,或静卧水中,享受河水抚慰的快意。河面上,河水缓流,水波不兴,如同我的人生之路,没有跌宕起伏,从不随波逐流,继续着自己人格的坚守。我情不自禁的轻拂河水,河水漫过手背,清凉的快意从掌心直抵心底,将往事钩沉,仿佛听到来自远古先人的足音,叩响未来心门的门铃。

小河依偎在故乡的土地上。明清之际,这片土地原是曹庄,为怀宁清河一大富曹姓人家所有,先祖迁居此地租种曹庄粮田,在此繁衍发家,并置汪庄(即现在丁家老屋所在地),后因曹家经营不善变卖此地,先祖购回,为子孙奠定了基业。也因此这片土地冠冕堂皇的号称汪家嘴。周边的许屋正是汪河的源头,许屋原为许庄,但许氏人家并不居此地,后因许氏经营不善变卖给刘家,而刘家正是我奶奶娘家的邻村。现今许屋是李姓子民,他们的先祖从安庆郊区来此,从刘氏手中租种,土改之后分给李氏农民。旁边的吴家榜、张家桑的土地都没有冠以今人的姓氏,原因盖出于此。念及至此,我深为我的先人自豪,并对我先祖心存无限感激。

眼前的小河,是它第三次呈现给我的模样,一展宏大的气势,正焕发新姿,这是大自然对故乡的眷顾,也是国家给予故乡的支持。往年这个时候,小河静谧安详,如同温婉优雅的少女款款向小村走来。每当晨起时,太阳从独秀山脉旵出,被绿树装妆的小河好似一条绿色彩带,郁郁葱葱,妖娆多姿。河边柳丝如瀑,对河梳妆。河面上时常飘起如纱薄雾,虚幻缥缈的缠绕在绿树间,如同上天赐给小村一条圣洁的哈达,那么庄严隆重。树上喜鹊闹春,花间蜂舞蝶恋,高大的小叶杨擎起一个硕大的鸟巢。河道被树木挤成羊肠一般承接着来自天上的圣水,根须被河水洗得一尘不染,在水流中飘动,偶有成群的小鱼儿追逐嬉闹。被河水浸泡的河床松软如絮,草根儿盘根错节的交织。照母亲的说法,这儿有许多可以食用的美味野菜,而我只认识河道中的水芹。水芹在小河里自由的生长,散发出幽幽的清香。回乡的时候,母亲有时会拿镰刀到河边割一把水芹,攒在手里有些滑溜,芹香尤为沁腑,闻之则提神益脑,眼神也甚为明亮起来,洗净放在大锅里焯几下,成就一碟美味,入口可化,香嫩爽口。

小河给予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印象,还是儿时的情景,那时的小河比较热闹,不像现在这么安静,临河而居六户人家。河床较宽,青荇幽幽,浅滩的鹅卵石,深水的芦苇荡,堤上少有树木,坡上草坪早已被我们在冬季当做柴火挖走,童年时期的小伙伴沿着河岸嬉闹。汛期河水暴涨,水流湍急,多少次颤颤巍巍的从青石板桥上淌水过河。记得70年代大水,六户人家搬上来寄居,此后他们离开河边迁居后山,原来的屋基、菜地、水塘被改造成水田。当然,夏季的小河是我们的最爱,农活干累了,一头扎进河里游泳是最好的放松,收工的时候,大家到河里拉猪菜,或捉鱼钓虾,或躺在草坪上午休,在水深至颈的河道里,深吸一口气,往水里猛的一蹬后脚,水面泛起大波,与同伴玩起水中捉迷藏。时光将儿时的身影留在那里,岁月将童年的身影拉长。

故乡的小河,是由几个山丘的小溪、涧水汇合而成,成为汪河的起点还是曾祖母的坟地许屋位置朝向开始的。曾祖母的墓地选择于此,村里有种传说存世,祖父辈们为此专门买了这块墓地。小河从村庄流出之后,便不叫汪河了。汪河很短,可岁月很长。每当我返乡时走近小河,总有一种文字在浮现,总有一种酸楚在心头。奶奶曾迈着三寸金莲送我入学到河口,父亲母亲从小河涉水送我到学校,早已刻骨铭心。在故乡的小河里,有我的苦乐年华,岁月的创伤,留下了许多挥之不去的记忆疤痕,被永远定格。在故乡的小河里,寒来暑往,有我人生中许多渡口,如同生活中一道道的坎,故乡温情的为我摆渡,摆脱一次次的险阻,让我从故乡走了出来。而今,无论我走多远,我都属于故乡。

汪河的源头,上方是一条小溪,左侧是胜利水库排水道,右侧是汪河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今天的我已是皓首苍颜,回首往事,终发现,人生的远方远没有离开故乡。沧海桑田,思念成涌。很多时候,童年的灰色记忆是他人无法打开的,河水记载了人民公社、责任田到户,以及土地流转,每一阶段都有留在记忆中的深刻片段。

“似水流年韶华不再,开到荼蘼芳华都歇。”我立于河边,思绪追逐到从前,唤醒了童年无尽的梦想,生活的苦水、劳动的汗水、成长的泪水,在故乡的河水面前又是那么微不足道。不论多少年,故乡的小河里都有我回不去童年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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