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第四集‘

        〈四、黄土高塬上的好货郎〉一、那天九叔从南梦塬跑到北梦塬，天色不早，人们都在地里干活。他从这个田间跑到那个地头，问了好几个人才把信送到张茂松手里，晚上回到区上已经十点多了。刚走进区政府大门，“小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吃饭了没有？”董区长坐在院子手里拿把扇子，一边扇一边问？院里坐着好几个区里的干部，他们正在乘凉、吹牛、聊天……其中还有做饭的白师傅，他见董区长那样问。赶紧站起来说：“小成如果你没有吃，我这就去把剩饭热一下，今天中午烧了些绿豆米汤，另外我再给你热两个馒头切一根黃瓜，切点青辣椒夹馍，你随便吃点。”“那就谢白师傅了，说良心话今天到现在水米未沾牙了，让我先喝点凉米汤再说。”区长说：“就让白师傅把米汤也热一下，跑了一天路喝凉的对胃不好。”寇队长说：“大小伙了，喝点凉的怕啥，大热天凉绿豆米汤喝进肚子又止渴又痛快，那叫一个爽。”我听了后跑到伙房里喝了一大碗绿豆米汤，还不过隱，又从水缸里陶了一碗凉水咕哝咕哝咕……一会就喝光了。

        晚上躺进被窝里眼睛困的睁不开，想到今天那五个字还得会念会写，就小声念叨用手在肚皮上划。“你折腾啥，还让人睡觉不？”李山娃不高兴说了句话又翻过身睡了。我闭着眼声音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嘴里叨叨着手在肚皮上划着渐渐的……天刚微微发亮我就起床，先把领导的办公室打扫干净。再把区政府院里院外打扫一遍，忙的像陀螺。吃过早饭背上挎包又开始走村串乡去送信……

      二、  寇大队长对我的成长帮助很大，他对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年多后我不但会认会写三千多字，还给〈陕西日报〉〈延安报〉投稿，而且报上还登了我的稿子，同年我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高兴的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后来各区解散了通讯员编制，十个人就留下我一个，区上又把我介绍到乔山商贸部工作。

      三、  半年后我调到侯庄土桥供销社工作，因为六十年代干部下放劳动，原主任家里人口多，工资少只好辞职回乡务农，组织上把我调到土桥担任供销社主任。时间短任务重压力大……寒冷的严冬河水一改往日的活泼，似乎恬静地睡着了，那年冬天那个冷呀，把人冻的鼻头酸疼……我上任后带领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开始盘点清库，进货、下乡……

        早上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刮一样，路旁杨树枝在空中狂舞着那干巴巴的树枝，不时犮出喀嚓喀嚓的声音。路边枯萎的蒿草无精打彩地耷拉着脑袋，在狂风中摇摆不定，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们留了一人开门营业，其余几个和我一起担上货郎担走村串乡。一路走来天气阴沉沉，滿天是厚厚低低的灰黄色的浓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

      四、  我们三个担上群众急需的日用品出了供销大门……这一路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张文奎和杨毅生穿的比较单薄，吕忠喜在家里守门巿。我们三个划分好行动路线分头行动。我的任务是去川道里，张文奎去黄渠贾塬一带，杨毅生去士桥以西几个村子。哪天西北风越刮越大，飞沙走石，狂风带着哨音时大时小……我担上担子走一步退三步，缩着头向川道出发。好不容易来到五角地的半坡党沟村，这村里只有几户人家。

        “货郎…货郎…停停，我放下担子，一个幼气未脱的小女孩扎两个羊角辫子。脸蛋冻的红彤彤的，两只黑眼珠又黑又亮，鼻孔流着少许鼻涕……穿一件破旧宽大的花棉袄，腿上穿一件露着棉絮带着补丁的烂棉裤。脚穿一双黑色圆口旧布鞋，双手有点浮肿冻的通红。手里拿一个鸡蛋说：“叔叔有火柴吗？我想拿鸡蛋换洋火。”我连忙放下担子说：“可以换，洋火有…有…我这就给你找找看。”奇怪我翻遍了两个筐子，怎么也找不到洋火，这就奇怪了，明明把火柴盒放进筐子了。我左寻右找急的直跺脚……

        小女孩冻的鼻涕眼泪，她小声说：“叔叔快点找，我们家还等着生火作饭哩，昨天下午把借人家的一盒火柴用完了，说好今天货郎来了就换几盒洋火，给人家还上。”我说：“孩子不巧，今天第一次出门就丢三拉四。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不去五角地了，先回土桥门市部给你拿盒火柴。”小女孩歪着脑袋很天真的问：“真的吗？这里去门巿部有多远，啥时候能返回来？要不我在路边等你。”我连忙说：“不用…不用…你先回去，这路边太冷了，你们家离这里有多远？”女孩转过身用手一指说：“不远，就在前面半坡上，你来敲货郎鼔，我听见声音就出来了。”“那好一言为定！”“不许骗人，谁骗人谁是小狗……”我一边担担子一边说：“回去等着吧，叔叔很快就回来！”

      五 、    担上担子我又开始往回走，心想这才走到半坡上又要往回返，这时候天空零零星星飘起了雪花。不好！不返回吧，答应了小女孩，返回吧这鬼天出奇的冷，而且又开始下雪了。这人空手走路都困难，我还担几十斤重的担子，我放下担子开始犹豫不决，怎么办？怎么办？算了，一个不懂事的屁小孩，能改变了我的计划，往回走往返十几里，雪再下大了，川里去不了，我是主任，今天任务完不成，今后怎么领导别人。

        你说我咋就这么笨？又一想不对，小孩子家里人买不到火柴，心里该有多着急，这样冷的天窑洞里不生火……眼前又回想起我小时候……姐弟几人去隔壁老白家引火，看人的眉高眼低不说，天天……想到这里我担上担子鼓起勇气，迎着飞舞的雪花和刺骨凛冽的东北风，往土桥赶。

      六、刚进门雪就下大了。吕忠喜赶紧跑前来帮我把担子放好说：“主任神了，难道你会算卦不成，这雪刚下大你就回来，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行了！行了再别拍马屁，说那些舔勾子（屁股）的话，不怕稀屎出来把你呛着了……我问你：我担子里的货是你照单装的？你把昨天晚上的货单拿来，让我看看。”“行我这就去取，”货单拿来后品种不少，唯一三担货单子上都没有火柴。我一连看了几遍就问吕忠喜，“你来门巿部几年了，怎么这货单上的货不全？”“不会吧，我们三个人都是照单装货，这货怎么就不全了……”这时候风越刮越大，东北风卷着雪花吹进了门市部……

        再说小女孩拿着鸡蛋缩着脖子往回跑，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鸡蛋打碎了，她爬起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哭，她妈正在院子里抱柴，看见女儿两手空空哭着回来了，就问：“死女子你哭啥，洋火换下了没有？”小女孩冻的瑟瑟发抖，一边揉眼睛一边小声说：“没有……”“你声音放大点，再说一遍，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谁能听见，能不能……”

        爷爷手提烟袋从土窑洞里走出来上前说：“不要吓唬孩子，怎么回事听娃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是一个鸡蛋人家不给换，还是别的原因？”“屁上的原因！你看看她的手，没跑到地方就把生鸡蛋偷吃了。”“胡说…我没有偷吃！”小女孩这句话嗓门大的出奇。

        妈妈说：“这个鸡蛋还是借人家的，一个鸡蛋可以换好几盒火柴，你洋火没换到，鸡蛋又不见了，难到大冻天鸡蛋变成小鸡飞了不成？”爷爷拉着小女孩冻僵的小手说：“先回屋里再说外面怪冷的……”

        再说吕忠喜拿上货单看了几遍，也不知道主任胡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清单上的货……他又把担子里的货盘了一遍也没问题。难道是主任吃错了药，还是我的脑子不够用了？两人四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再想想，缺什么你真的还没看明白，火柴（洋火）这货单上怎么没有？”吕忠喜这才明白，主任为什么要半路上跑回来，难道是因为担子里没放火柴……他想了想说：“成主任是这样的，前几天是我到城里进的货，所有货都全，唯独大库房里没有火柴，县城里库房保管员说等两天火柴才能到，我就回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我又多跑十几里路。这样，现在冬季群众出门不方便，咱们应上门服务。你继续看门，我先去县上进点货下午回来。”“要不主任你看门巿我进城。”“不用了，县城里我还有点事要办，你就继续守门巿。”说完他戴了顶破草帽担了一付空担出门了……“主任慢点，雪大坡陡路滑路上慢点……”“好好守门巿，不要给我操心。几个小时之后，火柴进回来了，但雪花飞飞扬扬，越下越大。我放下担子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就问：“吕忠喜，我去县城有人来过没有？”“来了好几拨，都是买些日用品。”“那好我赶紧把火柴盒送到到党沟里，这大冷天他们家没有火柴可怎么行。”“那雪下的这么大，担子就不要担了吧？”“不行！今天虽然天气不好，但任务还没完成。”说完他又拿了顶旧草帽，担上货郎担子迊着狂风暴雪往党沟村奔去。未完待续

陕西省黄陵县作协会员

李明芳二0二一年

七月廿四古历五月

二十五癸丑日于黄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