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29)

易潇潇一早出发到T3航站楼,登机的时候她还处在忙乱的状态里,直到坐上飞机后,在高空中,她陷入了一阵又一阵的未知的恐慌里。她曾心怀希望的离开,也一直抱持着希望,直到昨晚跟妈妈联系后,她就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中。她很怕这样的状态还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让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绝望里,并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动摇,尤其是她不知道妈妈这么难过的哭,是对她作出决定的绝望,还是对她的人生绝望。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虽然离开了家但是她的脑子似乎链接在了自己妈妈的脑子上一样,她的脑子就好像一锅烧开的水,情绪就是那不断外翻的水泡,不断翻腾。这就是她迟迟不愿意打电话回家的原因,她想把自己的头拧下来,放到冰箱里去冷静一下,再装回到自己的身上,不然她想不出该怎样处理。毕竟她才克制住了摔手机的冲动,又要克制把头拧下来的冲动,却怎么也克制住了脑子不断往外涌的各种念头。

她试图让自己从这些负面情绪里摆脱出来。当时间过去了五分钟后,她放弃了挣扎,便开始强迫自己收拾行李,她还有工作要做,马上就要飞泰国了,她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她收拾行李之前,再三确认好要带的资料,并备份好,才收拾自己的其他行李,合上行李箱之前,她再次确认资料是否齐全,确保都齐了,才拉拉链锁好。行李箱锁好的那一瞬,她的情绪似乎被化解了几分,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不算晚还能敷个面膜再睡觉。

躺在床上的时候,易潇潇突然想起了还没跟盛楠枫联系,明天的安排都没有说,她掀开被子抓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打开床头灯,看了眼时间,她又犹豫了。零点零一分,就算是恋人现在联系也未免显得过于矫情,毕竟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开始。

易潇潇在聊天窗口下,开开关关,犹豫之下她妈妈说过的话又开始出现在了脑子里,“你已经不年轻了,我身体这么差,你爸被你气的整夜整夜睡不好,以前有份稳定的工作,别人还会考虑你,现在谁还有要你这个没有工作的老女人。”

“你以为妈妈年轻的时候没有梦想吗,你以为就你有想法,你再年轻个五岁,我都不担心你,你都过了三十,你是不是该实际一点。”

“我们就是普通人,就过普通人的日子,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了你还辞职。”

“你马上就是三十五岁,女人过了三十五岁,哪里还找得到头婚的男人?”

“你自己是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你以为你不在我们身边就没问题了吗?”

“你去看看大街上,就算在大城市怎么了,到了年龄也要结婚,你照样是个奇葩。”

“你以为还有小男生会喜欢你,你自己不照镜子,不知道自己几岁了吗?你都三十四岁。”

在妈妈一顿言语下,她还能隐约听到一旁的爸爸声嘶力竭的喊,“你问问她,她还想要怎样?”

所谓句句扎心应是如此吧,易潇潇想起这些话,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最终她没有勇气在盛楠枫的那个聊天框里写下任何一个字。

不出意外,易潇潇失眠了,平日里的温床仿佛变得平板硬直,躺在上面让人浑身充满了抵抗,最后在无力抵抗中昏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易潇潇浑身疼痛,脑子一片混沌,用冷水洗过脸后,她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于是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借着咖啡再次让自己清醒。

出发前,她犹豫再三,最终没有给盛楠枫发去只言片语。坐在飞机上的时候,她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矫情的选择,她想要靠着不言不语别人就能读懂她在想什么,实在是过分了,但她也没又勇气,让盛楠枫替她承担这些压力,因为想不出要说的话,她选择关机,看着窗外的云,云层又厚又松软,天空蓝得令人眩晕,云天穿行让易潇潇很快就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那些焦虑恐慌和没有着落的虚空感,让她疲乏到再次昏睡。一觉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准备降落了,她系好安全带后整个人就清醒了。睡过了整个航程,也正好弥补她昨晚的睡觉不足,只是落地后,她暂时还是一个人,盛楠枫和公司其他人要下午才能到,但是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除盛楠枫以外公司还有谁来。

她吃过午饭后,东南亚的炎炎炙热终于将她从昨日的阴霾里拉了出来。果然,如果一直不开心,那么换一个城市,如果还是解决不了,就换一个国家,看,现在人在泰国了,一切问题似乎都得到了缓解。易潇潇此刻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就这一刻她突然对泰国的好感上升了好几个度,就连中午吃的都芒果饭回味起来都美味了几分。

趁着心情好了不少,她拿出手机,一鼓作气打算发消息给盛楠枫,发现他已经在工作群里@她,并提醒下她晚上做工作对接,因为分公司订的酒店和他们订的酒店距离有些远。易潇潇刚刚想要发送消息的心都又沉了几分,为什么会订在不同酒店呢,自己没级别订酒店,但盛楠枫不至于会不知道。顶着曼谷的太阳,易潇潇阴暗的想怕不是故意的吧,既然这样就更不能认怂了。她本来想说,昨天晚上跟自己妈妈通了电话,然后失眠了,导致自己好长时间都没看手机,这些话最后还是被她删掉了,最后换成别的内容。

“我现在去酒店,等你们来,晚上你别选太远的地方,我一个人住跑太远了不敢一个人回。”

去机场前,盛楠枫才发现公司两边酒店订的地方不一样的情况,酒店是徐嘉薇预订的,订之前他还交待过最好和分公司沟通一下,住在一起比较方便。结果,都要去了,才发现原来两面订的地方不一样。事到临头已经没有办法更换,他只好在群里告知易潇潇,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公事公办的结果,不是个人干预出的差错。一直到登机,易潇潇也没有回复消息。

从昨天晚上开始,易潇潇就一直没有消息,他突然意识到两人异地太容易产生隔阂了,尤其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一点点情感基础,两地隔离,简直就是灾难。比如目前为止,他就不知道为什么易潇潇一个字都没有说,他猜想或许她已经到了曼谷,此前在飞机上不好联系,加上赶飞机时间也紧张,自从上次自己质问她后,她发的每个字说的每句话都更加小心翼翼了。

他从未想要她这样都小心翼翼,他想让她敞开心扉,想到这盛楠枫不耐烦挪了挪身体,顺便看了眼窗外。窗外的云像山峰一样层峦叠嶂,广阔辽远,就在那么一瞬他想也许易潇潇也曾看到过这片云,也曾飞过这片天空,这么想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下一秒,他又忍不住轻声叹气,转而又想,还是等见了面再说吧。

无戒学堂日更第一百六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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