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芜湖了,不和我打个招呼?”
“你住弋江嘉园?”
“我这个周末去南京开会,下午才回来。”
10月28日晚上8点,我下班刚回来,微信响了,在芜湖工作的米老鼠同学连续发来三条信息,和一张她在南京会议现场的照片。
我无声的笑了笑,心存感谢。借以时间紧工作忙,每天灰头土脸为不通知她的理由。知道她太忙,最多的一天有八节课,前段时间学院又有教育专家来评估等级,所以这次来芜湖,没有事先告诉她。
她是我初中同学,印象中性情温和,性格开朗,学习勤奋,爱憎分明。八七年初中毕业后,我扛着行李回家修理地球,她背着书包进了高中继续努力,追寻她人生的梦想。
时间荏苒,一别卅载,从未谋面。
二十一世纪飞速发展的网络科技,让天涯近在咫尺。2016年,因为文字,我们在家乡一个知名的自媒体平台不期而遇。她的文章细腻感人,非常接地气,乡土气息浓厚,处处透着乡村的清新自然。虽身为高校讲师,却仍然保留着一颗我们乡村人特有的淳朴之心。久别不见,读字如见人。透过文字,我脑海中印象久远的她逐渐清晰明朗起来。惊喜之余,加了微友,我们相互在对方的文字里,感叹分别三十年的时光匆匆,并为各自的明天祝福勉励。
30日中午,她发来信息说,下午有场刑事案件庭审她必须出席,完了陪我去心仪的安师大校园逛逛。
我在上班,婉言推脱,她坚决邀约。
盛情难却,呵呵!我与领队的沟通也相当的顺利。只是案情复杂,庭审时间往后延长,原本三点半可以结束的一直被延迟到四点半,她不间断的用信息向我表示歉意。
我住芜湖二十五中附近,她的电话和二十五中的下课铃声同时传递进我的耳内。南塘湖路与文康路交叉口,时隔三十年未见的一对汪河初中老同学,终于在异乡的街头重逢了!
怕她认不出,我特意套上一件新的工作服,等在文康路口。傍晚五点,夕阳泛着金光渐渐西沉,隐没在乳白色的奥体中心后面。南塘湖路上车水马龙,下课的学生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接到自家孩子的家长一拨接一拨地驾车离开。
我在来来往往的车流里寻找着猜测着可能是她的身影,这位?不是!那位?也不是!心自傻笑:众里寻她千百度,不知她走哪条路。
正思忖间,路口一辆黑色小车嘎然而止,车窗摇落,一只手向我挥舞招唤:“春年,来吧,上车!”眼神不好害死人,我还是定神打量了一下,确实是在叫我!
忙不迭地跑过去,她一脸歉意:“嗨!我以为你是在二十五中北边呢,没看见你,就又转回来了。下班高峰,车辆太多,走得不快。下午的案子比较复杂,庭审时间比预期的延长了一个小时,把你等急了吧?等会儿我们在安师大新校区外围转一圈。老校区太远,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虽然有些旧,但感情还是有的,毕竟在那里度过了我的读研时光。今天天色不早,下次有机会再带你去。还好,这么多年一眼还能认出你,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
我止不住的笑着,原先以为女孩子变化大,加上我眼神不好,可能认不出她来,好在我们事先看过对方的照片,没成想还是很轻松的认了出来。
也许是职业的缘故,她很健谈。在开往安师大的路上,红绿灯不断的交替明灭,车子停停走走,我们的话题一直没断。从最初的学生时光到各自的工作历程,从当年的黄毛丫头调皮少年到各自的儿女成长,辛苦求学,生活的酸甜苦辣让我们一路欢笑着感慨着。
走在安师大校园外围,她告诉我,新校园区面积有两千多亩,横跨两三条街道,师生约三万多,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因为是放学时段,校门口的学生如过江之鲫,我们没有进去。
绕安师大转了大半圈,暮色四起,华灯渐放,夜幕下的芜湖成了一片光的海洋。
光怪陆离的城市霓虹,让我的目光随着车子的前行而应接不暇。
别过安师大,车子驶进她家楼下车库,又迂回了几个拐弯,观光电梯将我们平稳的停在她家门口。她熟练的掏钥匙、推门、换鞋,进门一入我眼的都是书,呵呵!知识分子的家就不像我们农民工的家那般脏乱差。她的家布置简洁、干净、明了、舒心,最大的特点就是到处都有书,无论你坐在哪个位置,伸手之处,必然能够拿到一本书或一份报纸。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孩子受父母的熏陶,耳濡目染,必然也爱读书与学习。
小小的居室,充满了暖暖的爱意和温馨。
她边收拾边和我唠嗑:她酷爱法律,喜欢律师这个职业,她憎恨世间不合规矩的一切,她想用法律来惩治那些不规矩的人和事,她想用法律武器让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不再受人歧视与欺凌。在孩子幼教时,她把课余闲暇时间都挤出来学习法律法规,准备自考律师。先生在法院工作,知道这职业的繁重,并不赞同她的观点,一心支持她从教,教书育人不是挺好的嘛!
后来,她通过自学考试,获得了人民陪审员资格。在庭审现场,她对法律的了解和运用比一般的专业律师还略胜一筹。我笑她一家两个懂法律的,别人都不敢惹。她笑着说那是因为她们太忙,没有机会找别人的茬儿倒是真的。她还经常把现实里的庭审案例巧妙地运用到课堂讲解中去,既丰富了自己的授课内容,又拓宽了学生的法治视野。
我坐在松软的布艺沙发上,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我泡茶,白色的瓷杯底覆着熟悉的茶叶,开水缓缓一冲,桐城小花特有的清香便在杯沿弥漫、飘散。她说这是她爸妈带给她的,每年都有,端起杯轻轻地抿一口,淡淡的清香里仿佛有着淡淡的乡愁。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从进屋手脚就没有停歇过,这里收收,那里拣拣。我伸手拿张《环球时报》,漫不经心地低头浏览,都是时事新闻。她进里屋不知翻着什么,不一会儿拿来两本书递给我,喔!对了,是她孩子上高中之前所有的作文汇编。孩子今年刚高考,以六百多分的好成绩被西安一所高校录取。
不得不佩服她,是位细心的母亲,她把孩子从小学到高中的作文基本都收集了起来,分三个阶段汇编成三本书。在每本书的扉页与最后,她和先生分别写上序言后记,三本书三个阶段,是孩子健康快乐成长的见证,也是她们送给孩子十八岁的成人礼。
她见我认真的翻看,遂将孩子高中阶段的汇编作文赠送与我,此举正合我意,回家让丫头也看看。
她带我参观她的阳台,阳台不大,光线充足,几盆绿植郁郁葱葱,还有空盆两三。这不由让我想起她写在阳台种萝卜的文章,其中那种播种希望,期望收获成果的喜悦,随着种子的生根发芽在字里行间蔓延。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秋末冬初的那段时光,她把心思一早一晚地倾注在那两盆萝卜秧子上。物遂人愿,入冬后结果出来了,可萝卜茎块较小,没有期望中的完美,反倒腌了一瓶子萝卜菜,却是美味。她在文章结尾写下心得:“苦心经营有意外,随意料理有惊喜。如果我们在人生的旅途中,少一些预期,多一些淡然,大可以减少心理落差,自然不会大喜大悲了。”
深秋的日子,天黑得早。
先生忙在单位,不知疲倦。我们坐在她家附近的一个特色渔庄餐馆,菜是地道的芜湖菜,鱼是鲜美的河鲜鱼,色香味俱全,勾人食欲。先生被她千呼万唤地来了,温文儒雅,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严肃,也没出乎意料的活泼。他那知识分子特有的气场强烈地冲击着我这个油工师傅,我不敢随意张口,免得引出笑话。
许是初次见面,先生言语不多,偶尔在我和她的对话里插上一句,吃饭也温文尔雅,不急不躁,不似我的草上飞模样。他的笑与话语一样诚恳,言谈举止有如邻家大哥般温暖敦厚。
一阵杯盘交错,佳肴唇齿留香,酒足饭饱,客去主人安。
起身和她及先生告别,她执意要开车送我,被我谢绝了。因为从她家到我住处不过数公里,打个车也就起步价,晚上车多,视线不好,少开车也是给城市出行做贡献。
先生加班继续回了单位,我和她在异乡的T形路口挥手告别,互道珍重!
她比我小一岁,网名:米老鼠,一个活泼的卡通名字。屏幕上的米老鼠是迪士尼代表人物形象,以随和,乐观,活跃,充满奇思妙想的性格广受世界各地的观众欢迎,颇富正义感,好打抱不平。
她不也是这样子么?
她,米老鼠,我的老同学,姓黄名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