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
唔，下午四点了。猫奶奶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迷迷糊糊站起身来去开店，膝上的毯子一不留神滑到了地上。都怪昨天的小姑娘，等了她一夜也没回来。害得猫奶奶想了一整夜那个讲了一半的故事，他们两还有没有再见面呢，他们长大了会怎么样，会有怎样的结局呢。这些思绪哇啦哇啦地涌进猫奶奶的脑子里，叽哩哇啦吵个不停，声音大得猫奶奶都不能在脑子里安静数完一百只羊，害得猫奶奶做了一晚上混乱的梦。
烧了一壶热热的茶，捧着杯子呷一小口，热热的一口茶像是瞬间在血管里流动起来，全身都有了暖意，舒服得猫奶奶打了个哆嗦。今天外面下起了小雨，虽然是白天可是阴沉沉的，空气里还有股秋天雨水冷冽的味道。不知道小姑娘回来的路上会不会淋湿啊。猫奶奶把雨棚撑起来，在店门前留出一小片晴天，顺手打开了霓虹灯，上面写着--猫奶奶小卖部。这样小姑娘就算回来晚了也看得见，也能在门前躲会儿雨。
猫奶奶满意地进了屋，给炉子添了一块蜂窝煤，一会儿可以烤火。晚上火力下去的时候还能就着余温烤几个香香软软的红薯，小孩都喜欢，猫奶奶也喜欢。下雨天，就是要躲在暖暖的屋子里裹起来厚厚的毛毯嘛。猫奶奶蜷缩在她的椅子里，毯子裹得只剩一个蓬松花白的头顶在外面，露出猫一样狭长的双眼。她看着雨下得越来越大，在地面上聚成了一个小水坑，一大滴雨狠狠地落在水面上砸出一个圆圈儿。一个圈儿，两个圈儿...九十七...九十六...怎么越数越少了，不管它了，一个圈儿...两个...
“奶奶，奶奶，你睡着了，醒醒！”睡着了吗？猫奶奶在一片温暖的中听到有一个声音叫她，在哪儿呢。这是在梦里还是已经醒了呢，真伤脑筋啊，眼睛也好难睁开。刚抬起眼皮，迷糊间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小家伙飞过来，使劲儿推了自己一把。
“呀！”猫奶奶浑身一哆嗦，猛地睁开眼。小家伙浮在半空中，翅膀扑哧扑哧地响，笑嘻嘻地盯着猫奶奶看。猫奶奶伸手戳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刚才梦里是你吗，你个小家伙可吓死我了。”小家伙笑嘻嘻地在空中翻了个身，停在了猫奶奶的手掌上。
“您睡着啦，可我实在饿得慌，所以只好把您叫醒啦。”
“你要吃点什么啊，奶奶的小卖部虽然小，但是什么都有哦。”
“奶奶有很久很久以前快要模糊掉的记忆吗，讲给我听就好了，我喜欢吃记忆的碎屑！最好是开心的，开心的记忆吃起来是甜甜软软的！”
“那我的记忆给你吃了不就消失了，不行不行！”
“ 不用担心，我只吃一点点碎屑就好了，说话算数。”小家伙伸出小小的手握住猫奶奶的小拇指，算是拉拉勾。
“那好吧，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有好多年没提起过了。”猫奶奶把快要滑下去的毯子往身上裹了裹，揉了揉鼻子，轻轻地说起来。
那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了，真的很小啊，不过比起你这个小家伙还是大一点儿。那时候我养了一只猫，它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陪我玩儿的呢？记不太清了，但是它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和我一起了。那时候它也只有巴掌大一点，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毛也很短。眼睛啊显得特别大，一只眼睛是蓝色的，晴天时候蓝天的蓝色，另一只眼睛是琥珀色的，像是加了蜂蜜的桂花糖的颜色。它那么小就和妈妈分开了，每天盯着我喵喵的叫。它的叫声和外面的大猫不一样，是很轻很慢地一声又一声喵，还带点颤抖的尾音，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一样可怜。它的叫声就像是一根棉线，连着我的耳朵，它一叫我就忍不住过去抱抱它，陪它闹一会儿晒晒太阳。它长得可快了，比我长得快多了，我还没来得及过生日它就长大了，变成好大一只，我都抱不动了。但是它大了也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晒太阳，这里的冬天特别长，出太阳的时候我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它就踮着跑过来，蹭蹭我的腿然后跳到膝盖上，蜷缩成一团晒太阳。它那时候毛长长了好多，白白的一身毛软软地披在身上，又细密又蓬松，跟个雪球似得趴在那儿让你给它挠痒痒。它喜欢你抱着它，一只爪子搭在你胳膊上，小肉垫按着你的手臂，另一只爪子半蜷着窝在胸前，打着滚让你挠挠肚皮。你喜欢猫的肉垫吗，饱满的一小颗，按下去又软得像是没有按到肉一样，都不舍得用力捏一捏。它的毛真的又长又细密，手一伸进去就能感觉得到蓬松的一团温暖，这种温暖是有呼吸和心跳的，微弱的，一下一下的在你手心里跳动。
猫奶奶边讲边回忆，眼神温柔的像融了蜂蜜的热茶。小家伙盘腿坐在她暖暖的手心里，惬意地打了个嗝，看来这段记忆很香甜嘛。
它真的真的陪了我好久呢，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小孩子的时间观念和大人可不一样了。你想啊，两年对于大人来说，可能只是人生的十分之一？或者更少。对于三四岁的小孩儿来说，两年就是大半辈子呢。把日子比作一个蛋糕，大人的两年是蛋糕上的一小片，可能只是一颗樱桃，对小孩儿来说就不一样啦，虽然小孩儿的蛋糕小一点儿，但是两年可是一大半儿的分量,是啊呜咬上一大口那么多的香甜。
妈妈老说猫都是养不家的，长大了就会往外跑。但是它真的很乖，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或者和我一起晒太阳呢。呀，白天睡觉晚上它去干嘛呢，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唉，我以为它会等我长大，我们长大了还是在一起晒太阳，它还是会撒娇让我给它挠肚皮。它真的很乖的，真的。有一天太热了，我午睡的时候就开着窗户，等我醒的时候就找不到它了。房门后面找不到，堂屋的柜子上找不到，门前的木箱子里面也找不到。我就急了啊，它和我捉迷藏从来不跑出家里的啊。我跑出去找它，我没给它起过名字，这里也没有第二只猫。我就边找边喊：“猫啊，猫，你快出来啊。”路上没什么人，我见着人就问“请问你见过我的猫吗，嗯，我的猫叫猫，是白色的一团猫。”可是我在叫我的猫，树上的蝉也在吱吱的叫，他们也在找东西吗？我求他们叫的小声一点，我怕我的猫找不到我的声音，可是他们越叫越大声了。我也扯着嗓子叫我的猫，可是我再大声，它们就叫得更大声，总是能盖过我的声音。它们不讲理，欺负人，我忍不住就哭了，我一哭嗓子就更哑了。我找到太阳都下山了我的猫还没回家。妈妈叫我吃饭我也不想去，我只想着我的猫，它去哪儿了，找不找得到家......
猫奶奶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砸在小家伙的头上。沉重又滚烫的泪水劈头盖脸地掉下来，砸地小家伙措手不及，它喊出声来“奶奶，奶奶！别想了，再想下去我就要淹死在你的眼泪里了，又苦又咸！”
“啊呀，对不起啊，都忘了你了。”猫奶奶捏了捏鼻子，掏出一张手帕小心地擦掉小家伙身上的泪水。“那你吃饱了吗？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璃！吃是吃饱了，可是后面的记忆实在是太苦了。”小家伙想一想都苦得龇牙咧嘴。
“恩，可是我没有钱可以付给奶奶，要不我帮你把这段记忆全部吃掉？这样你以后不会想起来就流泪啦。”
“我这里不收钱哦，你可以讲个故事来交换。还是留着这段记忆吧，我喜欢它。”
小家伙理理翅膀，不解地望着猫奶奶“你们人类真是奇怪啊，明明眼睛里下着雨，却又不愿意忘记。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奶奶你凑过来一点我讲给你听。”
1
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女孩儿和一个小妖怪。我们叫这个小女孩儿半夏吧，因为我是在夏天的中间碰见她的。不能总叫这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还有一个女孩儿，这样会弄不清的，就像奶奶的猫一样。交换了名字就像交换了契约一样，以后都不会和别人弄混哦。小妖怪嘛，我们叫它最可爱的小璃好了。咳咳，下面故事就要开始啦。
夜已经深了，城市的灯火一点点熄灭。半夏躺在床上，看着光秃秃的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明明又是精疲力竭的一天，怎么还是会失眠呢？小夏搞不懂，干脆裹着毯子爬上飘窗看夜色。搬来大城市的第98天，还是睡不着，还好还有这个小飘窗可以看看风景。窝在飘窗里感觉就像老家的阁楼一样舒服。这里的楼太高了，仰得脖子都酸了也只看得到被分割成一小块灰蒙蒙的天，越看越难过。然而到了晚上，城市的夜轻轻的笼罩着一切，天空也变得温柔起来。天上的云也慢慢地飘，可以安静地看到天上的星星碎碎地洒在漆黑又漆黑的夜里，看到什么都不想，看到什么都忘了。暂时能把精疲力竭的白天甩在身后也是好的，不用和氧化还原作斗争，不用管小车几秒钟滑下斜面，不用管作业册上让人心惊肉跳的几个大红叉，也不用理后座那个专门在她心烦的时候来捉弄她的小子。她不喜欢变化，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软壳蟹，本来过着自己无忧无虑的日子，某一天突然被一阵莫名的暗流冲到了陌生的海岸。她无力抗拒，东躲西藏地过着日子，找到一个合适的贝壳就钻进去。贝壳里面很黑，她看不到一点光，贝壳很重，她觉得累但又无话可说。她看着一片一片的星和云，开始它们是静静的，慢慢地它们自顾自地旋转起来，搅起一个个漩涡，像极了梵高的星空，她的眼神也一点点，一点点地陷进静谧的夜空里......
“唉哟。”她好像听见谁在她耳朵了轻轻地叫了一声，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意识呲溜一下又飞回来了，身体却好像还没苏醒。她知道自己在梦里，却又醒不过来。好在梦里身体感觉很轻，她还没有清醒地打量过自己的梦境。原来梦境是这样的，像是虚无缥缈的白，抓在手里又是实打实的透明的一片。记忆一团一团地在空中漂浮，有的是小小的安静的一团，有的则横冲直撞莽莽撞撞的，像个屁股着火的爆竹，她想去抓却被它们扭捏地躲开了。
“救命啊！救我!”还是那个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半夏顺着声音瞧过去，背后一大朵记忆云擦着她的脑门儿刷的一下飞过去。这朵记忆云很不稳定，各种公式定理在里面翻腾搅动，到处乱撞。云中间有个小家伙扒着快被冲散的G=mg拼命挣扎，每次它努力想往外挣脱就被晃荡的云再扯回去。方方正正的一个G=mg它只抓住了g的一个小尾巴，眼看就要一头栽进滚筒洗衣机一样的云里。半夏觉得它又可怜又好笑，眼疾手快地把它拎出来。可怜的小家伙头昏眼花的，翅膀都耷拉下来了.
小家伙头晕眼花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扑棱着翅膀回过神来，怪不好意思地掰着指头看着半夏“谢谢你了，不然我指不定被那横冲直撞的怪物带到哪儿去呢。”半夏也反复打量着小家伙，长得分明是人类的样子，看不出男女，只是个头也太小了，能稳稳地坐在人的手掌心里，两对半透明的翅膀有隐隐的光泽，在空中快速的扑棱着，乍一看挺像蜻蜓。原来自己的梦还挺丰富多彩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小夏的疑问也打消了几分，做梦嘛，那就好好玩一场。只是小夏还没开口，小家伙就先发问了：
“夏夏，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你来做什么？”
半夏有些吃惊，反问一句“这应该是我问你呀，你又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至于做什么，嗯......我在做梦啊，你是我在梦里创造的！”小家伙歪歪头，在空中转了几圈，手拖着下巴，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夏夏，这不是梦。这是你的潜意识和记忆中心，我也不是你创造出来的。我叫小璃，是来接替你的记忆清理工作的，我今天刚到你的记忆中心。至于你嘛，主意识在梦境中掉落到记忆中心倒是不常见。”
“记忆清理员？这又是什么？”半夏想了想，又摇摇头，她觉得自己真傻，在梦里也是这么较真。算了，也许明天醒来就会忘了吧，这个状态真是奇怪，知道自己在梦里，但是又醒不来。
小璃在空中停着，两对翅膀扑棱扑棱地闪着。“嗯，怎么说呢。人的记忆容量是有限的，时间比较久远的记忆应该压缩起来，按照顺序整理好摆放起来，就像图书馆里面的一个一个的书架一样，每段记忆都像是一本书。我们记忆管理员的工作就是把年代久远的记忆压缩起来，然后整理好，给新增的记忆腾出空间来。至于怎么压缩嘛，你试着回想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以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回想起来的时候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对不对。人在回忆的时候，想起来的都是其中色彩最浓烈的几个瞬间，这些瞬间串联起来就是你的记忆，而剩下的许多细节，都是在压缩过程中丢舍掉的东西，也就是我们记忆清理员的食粮啦。不过你放心，我们记忆管理员只会吃掉那些不影响主体记忆的细节。”
“那在你到来之前都是谁在管理我的记忆？你又是来接替谁？为什么这里现在乱糟糟的，一团团的记忆到处乱飞，和你说的像图书馆的书架一样整齐一点都不像啊。”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老实说，我是来接替上一个失踪的记忆清理员的工作，已经有好几个记忆管理员在你的记忆中心失去联系了，我的首要工作就是先找到失踪的那些记忆管理员。”
“如果找不到呢？”
小璃尖尖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找不到的话，就不知道你的记忆中心出了什么故障，你的记忆可能就一直这么混乱下去了，不能完成工作的话，我可能也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半夏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是在梦里，但是这种恐惧感来得太真实。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要我帮你找出问题吗？或者说，是帮我自己？”
蹲坐在地上的小璃一下子打起精神来，打着旋儿飞到半夏身边：“真的吗，好啊好啊，记忆的主人愿意帮忙的话，一定会很快解决的！没有人比你更熟悉过去的你自己了！”
小璃轻轻吻了了一下半夏的额头，半夏只觉得后背痒痒的，转过头一看，自己的背后也生出了两对半透明的翅膀，翅膀越长越大，不住地扑棱着，直到半夏的双脚也慢慢离开地面。半夏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反复脚底有一股力量把她托起来。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如此美妙。
“我们先飞去记忆原点吧，那是所有记忆的发源地。夏夏，对你的新翅膀满意吗？”
翅膀震动的声音嗡嗡嗡的，削弱了小璃的大部分声音。半夏只看见小璃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完全没听清。半夏随便应和了几句，跟着小璃前进了。飞到高处，半夏才看清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有多混乱。大大小小的记忆碎片横冲直撞，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快有的慢，但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完全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他们两虽然飞到了高处，但情况并没有比地面好多少。有些暴躁的记忆云团在空中极快地穿梭，快得几乎看不清飞行的轨迹。半夏只好四处提防着它们，边飞边绷紧了神经，这些碎片的运动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她正想着白天课堂上物理老师教过的抛物问题，只要有重力加速度在，只要知道坠落物体的初速度和方向，那么它的运动轨迹就是确定的。
“夏夏，快躲开啊！”
等到半夏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团足球大小的碎片已经撞上了她的胸口。半夏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在她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团碎片，那团由各种公式和文字扭曲着，缠绕着组成的碎片。而在她的四周，更多的碎片正从各个方向聚拢，形成了一个混沌的球体，而球心的位置，是她......
2
咚咚咚......
“夏夏，起床了！快起来，早饭已经做好了！”是妈妈在敲门了。
半夏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裹着毯子蜷缩在飘窗上，她好像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一个瑰丽神秘的梦，至于梦见了什么，她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起床，洗漱，整理好书包。这一天，和过去的每一天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半夏背着书包，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木然，那个梦，果然很在意呢。
“夏夏，快下来，上学来不及了怎么办，一会儿路上该堵了。”
七点整，爸爸的声音准时响起来。半夏叹了口气，磨蹭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又要去，真想在家多赖一会儿啊。
学校，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学校的呢。仔细想想，学校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老师们很照顾新来的她，同学们呢，除了后座那个捣蛋鬼也都还过得去。说起特别喜欢的地方，倒是也没有，自己现在变得了无生趣，没有喜欢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自己，对别人稍微热情一点呢？算了算了，现在连学校里的功课都应付不过来，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最近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记不住，每天看着各科一本又一本的作业都够头疼了。
“半夏，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为什么选C？”
正跑神的半夏听到老师的声音条件反射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感觉一股热血迅速涌上头部。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从讲台上的老师转向半夏。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脑子里好像有很多小人跺着脚吵着要半夏找出一个答案。完全不知道老师在说些什么啊......
“因为静摩擦力与物体相对运动趋势方向相反，滑动摩擦力与物体相对运动方向相反。”后座压低声音说出了答案，夏夏不想管他，就算丢脸也不要这家伙帮忙。他见夏夏还是没回答，踢了踢夏夏的板凳，声音提高了一点：“喂，答案是静摩擦力与物体相对运动趋势方向相反，滑动摩擦力与物体相对运动方向相反，听到没有。”半夏攥紧了手，憋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老师，我不知道。”
老师倒是没有怎么难为半夏，摆摆手让半夏坐下。“新同学要快点跟上啊。”老师带点安慰的声音半夏听起来却觉得更累了，干脆半趴在桌上，把脸埋进宽大的校服里掩饰刚才的脸红。
“喂，喂，都告诉你答案了为什么不说啊。” 后面那个捣蛋鬼又在踢半夏的椅子，真是一刻不得安生啊。半夏微微起身把椅子往前抽，坐起来听课。谁知道后座不死心，把腿伸长了去踢半夏的椅子，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摔到桌子下面去了，教室里静了一瞬间，然后反应过来了似的哄堂大笑。
“安静，安静！继续上课！还有你，老实点，别以为你物理好就能在课堂上瞎搞乱搞啊，月考考不好看你还嘚瑟。”老师转身又写他的板书了。半夏也忍不住笑了笑，叫你平时老是来惹我，出洋相了吧。
不过，不过他刚才摔的好像还真挺疼的。
3.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半夏坐在爸爸电动车的后座，抱着书包看着视野里快速后退的街道。晚上的风吹得很舒服，加上车子的速度，像是柔软的手按压着皮肤。半夏摘掉眼镜，夜景变得模糊起来，两边的路灯从一个一个的两点变成了一团团毛茸茸的光漂浮在天上，你追我赶地涌进半夏的眼睛里，再飞快地跑开。夜晚的风很凉，带着一点灰尘和叶子的味道，半夏喜欢这种清凉的感觉，她多希望自己的脑门儿上也有个窗户，可以偶尔打开来透透风，散一散各种功课带来的闷热。那么多不会做的题目让她害怕，她觉得自己很无力，想要和爸妈说说却又无从说起。抱着书包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像是一个靠山，像是......
“夏夏，你醒啦！”
半夏伸手抹了抹酸涩的双眼，勉强睁开眼，看见小璃一张大脸正对着自己，还没缓过神来，小翅膀软软地耷拉在背上。原来这不是梦，昨天晚上的记忆汹涌的袭来，这不是梦，真的不是梦，不然自己怎么会又掉落在这里。
“小璃，原来这都是真的，你也是真的。”半夏慢慢坐起身来，声音颤抖得不像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可是我一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很努力地回忆，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小璃看到半夏这个样子，也慌了阵脚，急急忙忙扑上去给半夏擦眼泪：“夏夏你别急啊，一定是你的记忆轴上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去找出来好不好？再拖下去的话，再修理不好的话......”
半夏茫然地站起来，脑子里还在消化刚刚失而复得的记忆，小璃的话倒是没听进去多少。眼前是一片暖黄色，带着奶油样的光泽，温柔又模糊。地面是温暖的，甚至还能感受到地面下一阵阵规律的震动，不强烈，但很坚定的一下，又一下......
“小璃，这是在哪里？”
“这里就是你的记忆原点，也就是你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哦。这时候的半夏看起来好像还在妈妈肚子里呢。”
“这么早就有记忆了吗？！”
“记忆原点是不会骗人的啊，其实很多事情你都没有忘记，只是不知道放在那里了。你看，所有的记忆轴都沿着原点出发，我们先从主轴开始检查吧。”果然，记忆从原点起开始分支，一条条像极了树叶的脉络，有粗有细，一条最明显的主轴上分出无数细小的轴，小的轴上再分出更细小的轴来。
半夏蹲下来把手贴在地面上，那么暖，那么柔，一下下的震动是心跳吧。原来我是从这里开始的啊，半夏把耳朵贴在地面去听心跳声，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小半夏，你好啊，我会保护你的。
“夏夏，我们走了！”半夏回过神来，小璃已经飞出好远了。
4.
“你看她多可爱啊，哎呀笑了笑了！小璃你看啊！”
白胖的婴儿坐在学步车里咯咯地笑着，伸出白胖的胳膊想去扑小璃，可惜还不会走路，只能在原地打转，嘴里咿咿呀呀地嘟哝。小璃则是上下翻飞，活像一只蜂鸟，时不时停在小宝贝面前做个鬼脸，惹得她咯咯笑个不停，肉肉的脸皱成一团。小宝贝漆黑的眼好奇地盯着半夏，半夏把脸凑过去，也看着她的眼。小宝贝伸出小手去摸半夏的脸，笑得更开心了，眼里亮晶晶的。小宝贝，你知道我是谁吗？不要忘了我哦。
“夏夏，爸爸妈妈来了，快走！”
半夏慌忙地逃了出去，小宝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果然，他们一跑出房间就听到小宝贝奶气的哭声。爸爸妈妈，不好意思啦，小宝贝就交给你们啦。
好在时间越久远的记忆就越少，半夏和小璃的工作量并不大。大多数时间，半夏都是静静站在一边看着。
看着记忆里的小半夏跌跌撞撞学会了走路，看着傍晚的时候外婆总是带着半夏去接妈妈，她跑得真快啊，总是在上坡路上一道裂缝的地方绊倒，愣一下再哇地大哭，从班车上走下来的妈妈总是要怪她乱跑，把她稳稳当当抱在怀里拿小手绢给她擦眼泪。小半夏哭得止不住，外婆把她抱过来，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小半夏笑了，可肩膀还因为刚才的哭泣在抽抽，又哭又笑的可滑稽。外婆刮一下她的小鼻子，说声爱哭鬼，小半夏不好意思地把脸转过去埋进外婆怀里。
看着很久才回家一次的舅舅一来就带着半夏上街买东西，平时爸爸妈妈不给买的小玩具，彩色的糖果，还有各种新鲜玩意儿。带着半夏去公园玩儿，她最喜欢公园的秋千了，可是她太小了，秋千的坐板大大的，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舅舅在后面推秋千，荡高一点儿半夏就吓得哇哇大叫。夏天的时候，舅舅干脆在门前的枣树上给半夏打了一个小秋千，周围的小朋友可眼馋了，老是排着队来玩儿。到了晚上，小朋友们都回家了，秋千就是半夏一个人的了。半夏吃完晚饭总喜欢到秋千上玩儿一会儿，秋千荡得好高好高，像是要飞起来。透过稀稀拉拉的树枝能看到天上的星星，纯粹，明亮。星星上有什么呢？天上又是哪里呢？爸爸说那是星球，可就那么一个小点儿怎么会是球呢。不过不要紧，明天再把秋千荡高一些，把胳膊伸得更远一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能摸到天空吧......
看着冬天穿得鼓鼓囊囊的半夏跟着爸爸妈妈做了好久的车去探望爷爷奶奶。他们在集市上买了好多烟花啊，有小蜜蜂，有冲天炮，还有仙女棒。天黑下来的时候，奶奶包的饺子已经下锅了，电视里放着花花绿绿的晚会，爸爸在天井里放刚刚买来的烟花给半夏看。半夏不敢玩那些炮仗，只看着爸爸擦着了火柴伸出一只手去点炮仗，身子向后离得远远的，引线一点着就跳着跑开。看小蜜蜂在地上带着五色的火花到处乱窜，冲天炮咻的一声钻进漆黑的夜色里，你以为已经找不到它的时候再啪的炸开，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天上传来的。半夏只敢玩仙女棒，点一根在手里噼里啪啦的亮，也不用怕烧到手，好像划拉着仙女棒就能真的变成仙女似的。半夏不管，过年只要有好玩的好吃的就是值得开心的。
看着爸爸带着半夏去学自行车，爸爸说什么半夏都觉得是对的，妈妈的唠叨也甩在身后随着房门一起关上了。爸爸真有劲儿，半夏的小自行车扛在肩上还能走那么快，半夏得小跑才能跟上。爸爸让半夏大胆往前骑，别回头，他在后面扶着。半夏开始还有点怕，车子晃晃悠悠的像是要摔，掌握了平衡之后她试着踩得快些，再快些，再转头的时候后座已经没有人扶着了。半夏心里咯噔一下，人一歪摔地上了，正磕在脸上。爸爸吓得嘴里哎哟哎呦地叫，好像摔的是他不是半夏。爸爸做错事一样把半夏拽起来：“摔疼没有，走，咱们回家看看，不骑了，你妈又要说我了.....”小半夏抬起头来，眼里是闪亮的：“爸爸我会骑车了！咱们再骑一会儿吧，我保证不告诉妈妈我摔了！”半夏喜欢骑车冲下坡的感觉，风软软地拍在脸上再从耳边溜走，只是她骑得再快两边的景色也不像坐火车时候看到的那样被拉得变形飞速后退。我应该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下午的太阳挺毒的，不一会儿拍在脸上的风都是温热的，半夏和爸爸一起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刚才摔的那一下刚好磕到了下巴，半夏的圆脸上肿起来一个尖下巴，爸爸买了一个冰棍让半夏敷上。看着半夏眼巴巴的样子又去买了两个雪糕，一人一个。天气太热了，吃雪糕都要争分夺秒的，爸爸吸溜着融化的雪糕含混不清地嘱咐半夏“可别让你妈知道了，不然以后没得雪糕吃了。”半夏只顾着舔雪糕，胡乱答应着。
看着附近的房子一个个画上了红色的大圈，里面写着一个拆，看着这个拆终于也长在了外婆家的外墙上，像一个狰狞的疤痕。看着隔壁带她捉蝉带她去折芦苇的哥哥把家往大卡车上搬，大卡车再把他们一家带得越来越远。半夏追着车子跑，这次说完再见之后明天就见不到了吗，等等我啊，我还有一瓶弹珠没有还给你啊，等等我啊。没跑出几步外婆赶忙把半夏拉回来，紧紧箍着她。半夏挣扎了几下，突然就扭过头扑进外婆怀里哭起来，外婆没说话，一下一下轻拍半夏的背。半夏他们家也要走了，去上学，她觉得自己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看着半夏上小学了，看着她戴上了红领巾。看着她每天一下课拔腿往家里跑，趁着爸爸妈妈还没回来看一会儿小神龙俱乐部，外婆在厨房做饭，帮她把风。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就立马关了电视奔去书房装作写作业，妈妈进屋看她正写作业也没说什么，放下包去帮外婆做饭。半夏提着的心才放下来，这才敢喘气。妈妈转身进了厨房，问外婆：“妈，你是不是又偷偷给夏夏看电视了，我不信她这么乖一回来就写作业。”外婆透过窗户瞄一眼小猴儿似的半夏，笑着打岔蒙混过关。
看着半夏从娃娃头到扎起马尾辫，越来越像个小大人了。小半夏上了六年级了，看起来和上学的那些年一样，乖巧，认真，私底下却是个疯丫头。半夏和小璃没看出什么异样，飞往下一个记忆点。半夏认真回想起每一段记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小璃，我怎么觉得小半夏越来越不像我了？总觉得说不出来的怪。”
“什么像不像你？她就是以前的你，你却已经不是她了，当然不像啊。不过我倒是觉得每个时期的半夏都很可爱呀，哎呀！”小璃话没说完突然撞上了什么，直直地坠落下去。半夏赶忙飞过去看，结果自己也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面墙？
幸好飞得不高，半夏伤的也不重，伸手摸了摸，果真是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见，连光线也看不出异常，完全是一面，看不见的墙。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墙？透过墙往远处看，另一侧和记忆中心看到的一模一样，记忆碎片四处乱窜。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半夏，不要再往前走了！”
半夏猛然回头，十二岁的半夏背着书包大声喊着，她的手里拎着小璃的翅膀，小璃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像是晕了过去。
“你先把小璃放下！”
听到半夏的怒吼，十二岁的半夏仍然平静，手一松，小璃掉在了地上。她一步一步朝着半夏走，她的平静倒是让半夏慌了阵脚。
“半夏，你别怕，我知道你就是将来的我。你别再往后退了，我不会伤你的。你真的想到那边去吗？”十二岁的半夏指着墙的另一边，眼里有超越年龄的残忍。
“那边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忘了吗，离开这个记忆点往后走会发生什么。走到下个记忆点，你糊里糊涂上了中学，再跟着爸爸妈妈突然去到另一个城市，再另一个城市，你的朋友全都留在了过去，接着外婆会去世，你都没来得及去医院再见她一面，你永远都在忙着应付新的城市新的东西，没有一样是留得住的。你好好想想你真的喜欢那边吗?”
半夏一步步后退，退到背贴着墙，顺着墙无力地跌坐下去。最怕面对的，还是来了。
十二岁的半夏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她蹲下来捧起半夏的脸“半夏，不要怕，我在边界筑了围墙，外婆不会消失的，我不会让她走的。围墙里面很安全，你难道不想她吗，她在家等你，别往那边走了，你过不去的。”
家里，家里。半夏明白了什么似得爬起来，十二岁的她已经不见了，半夏凭着回忆里的路往那时候的家里冲去。她在等我，她一直在等我。
半夏疯了一样爬上小楼，用力捶门，声嘶力竭地喊着：“外婆，开门啊，我是夏夏，我回来了，你开门啊！”她好怕，她好怕找到了这里还是没能找到一个结果，比起悲伤的事情她更害怕空欢喜。
“怎么了怎么了，冒失鬼。这不是来开门了。”门开了，是那个熟悉的人，半夏脑子里放空了一秒，随即用力扑过去，那是久违的，安心的怀抱。没有预想的嚎啕大哭和撕心裂肺，半夏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泪腺却在超负荷工作，温热的泪汹涌地掉出眼眶。
“我的夏夏回来了，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爱哭啊，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啊，和外婆说说。”
“外婆，我想你了，你还能认出我啊。”半夏蹭了蹭满脸的泪，脸埋在外婆怀里，从喉咙艰难挤出一句破碎的话。
“我一直都在，怎么会认不出我的夏夏呢，夏夏长多大外婆都认得出来你。不用想我，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倒是时间不早了，你该走了，迟到了可不好。”
“我不走，我走了就找不到你了。我好不容易才回家的，我太想你了。”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啊，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半夏急得直掉眼泪，她不知道外婆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外婆，我还没有准备好，我不走。她都告诉我了。”
外婆叹了口气“看来她又搞了什么鬼，我得看严点儿了。夏夏，你不属于这里。你不能一直都想着准备好了再出发，不会有准备好的那一天的，就现在，去吧。”说完，外婆猛地推了半夏一把。半夏再睁开眼时，已经天亮了。
“夏夏，起床了，再不起来要来不及了！”妈妈又在敲门了。
半夏觉得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她什么都记得，又好像什么都忘了。
5
半夏之后再也没有去过记忆轴，也没有见过小璃，她开始怀疑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真的只是一场梦了。新生活还是有很多很多的烦恼，不过一个一个的解决，一定会有好起来的那一天吧。
晚自习的时候，物理老师准备趁着夜色给同学们做波的干涉实验，可关了灯才发现用来当背景的纸板太小，根本看不清波纹的形状。有人突然指着天花板喊道“哇，投射在上面了！”同学们都抬起头来，原来镜子把波纹反射到了天花板上，在这个足够大的底板上，明暗相见的波纹，最亮的波峰，最暗的波谷都看得清清楚楚，老师索性对着天花板讲解起来。半夏干脆和同学们一样，坐在桌上使劲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波纹。这波纹，一环扣一环，由一点向外不停扩散，碰撞，再扩散，有一种简洁神秘的美和韵味。知识点讲完了，可同学们还没看够，老师索性宣布剩下的时间留给大家欣赏，不过只能小声讨论，他也舍不得破坏这种静谧。半夏好像听见老师小声说了句：“物理，本来就是美的。”
半夏望着天花板上明明暗暗的波纹，眼睛像是陷进了漩涡里出不来，她觉得这画面很简单，但仔细看又包罗万象。后座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半夏的座子上坐下，戳戳半夏的肩膀，试探地问“你想什么呢？”半夏没有看他，问了句“你说人消失之后会怎样呢？”也许会被嘲笑傻吧，问这种问题，无所谓了，她就是想要问。“呐，有很多种说法”捣蛋鬼的语气难得的认真“不过我比较相信的一种是这样的，因为能量守恒，不生不灭。一个人不会真正的消失。他只是把在一个世界存在的能量转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无数个平行世界就会有无数个相同的人。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人呐，不过是先去了另一个世界等你。”半夏稍微有点儿讶异，转过头看着他问：“真的吗？”捣蛋鬼倒是不好意思了，挠挠脑袋说：“我骗了你那么多次，总要有一次对你说真话吧。”半夏觉得心里有个什么地方碎掉了，暖暖的血液从那里流出来，流向每一处神经末梢。天花板上的波纹，真像那时候的星空啊，亮的，暗的，半夏忍不住伸手去拥抱它。碰不到没关系，明天我再把手臂伸长一点，总有一天，我会回到那片天空下，回到我的1998。
猫奶奶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她有点儿愧疚地问小家伙“这就结束了吗，我怎么有点儿没听懂啊。”小家伙轻轻嗓子，得意的说：“本来也就不需要听懂嘛，至于后来，后来小璃也没有再见过半夏，它醒来的时候记忆中心已经在自动修复了，它在那道墙边上找到了失去联络的同事们，它们一起整理好半夏的记忆后就离开了。可是小璃很想很想半夏这个朋友，它很想去看看她。怎么样，这个故事奶奶您满意吗？”
猫奶奶看了看故事瓶，满满当当的一整瓶，她小心地塞上软木塞，再放进柜子里。今晚是大丰收嘛。天将破晓，小璃继续赶路了，猫奶奶也困了。她打着呵欠收拾店铺，关上门，今天就到这里了，谁知道下一夜又会收获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