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死亡

10.28号的晚上,期待着和一个多星期没聊过的父母视频会,反复等待,却没有动静,直到等来老哥的电话。传达一个消息,大娘老了。

刚听到消息时的反应是吃惊,难以置信,在那个电话之前,在大家庭的微信群里听到大爷发的语音,叫大姐赶快回去,说大娘这次犯病比以往都严重。因为有之前的经验,去年发生同样的事,同样紧急,差点来不及,和死神插肩而过,最后依然抢救了过来。人是经验动物,见证了现代医学的强大,便倾向于盲目的信服。这次,突如其来的失效,真是措手不及的打击,仿佛是命运对我们迷信科技的嘲讽。

作为晚辈,尤其长期在外求学的晚辈,除了直系亲属,其他亲戚接触都很少,所以我时常想寄宿学校异化了宗族大家庭关系,学校的每年重新分班又异化了还不算成熟的同学与朋友关系,而长期生活在教育拟态环境下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社会意义上的朋友,结果就是家庭观念和朋友观念都极不成熟。本身而言,一个关系感不强的亲属去世,并不会有太多冲击,但换一种视角,同理心的作用就很复杂了,站在杰哥的角度,今年刚有了女儿,才22岁,母亲去世了。站在大爷角度,相伴三十年的老伴没了,依他那种急躁的脾气,仍然伤心痛苦。人去世了,在生活中消失掉,作为直系亲属的家人无疑面临最大的打击。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凌晨三点回到兰考,下车时尽管提前知道北方温度较南方低不少,提前穿了最厚的卫衣,下了车后,依然冻的双腿哆嗦。凌晨车站的灯打在漆黑的天空,留下长长的灯影,车站广场上有不少跑出租的,看见刚从火车下车的人就不停吆喝着记忆中那几个熟悉的地名,这个点是夜里最冷的时候,也可能是一般人晚上睡的最香的时候,这些人却在这晚上忍着冷气发出略带嘶哑的声音,可能一晚上没有成一桩生意,却还有留下赚这份辛苦钱,可能与学习一样,他们也相信留下可能赚几十块钱,而回家睡觉可就一个子都没有的朴素道理。

回到家并没有睡,和爸妈聊了两个小时,五点多睡了会,六点就被叫醒喊去烧纸,之前爷爷的屋子已经完全变样,柜子沙发全搬出去,在堂屋设了灵堂,看到遗照,冰棺,穿着孝衣带着孝帽的小杰,大姐,没有出言安慰,我一直以为亲人去世这种事与其安慰不如共同沉默,打了声招呼,穿上属于我的衣服,出去到街上哭到老街的十字路口,那里有口老井,问大哥为什么,只被告知这是老法。

后来经历的一切仪式都是之前没有接触过的,客来要点纸,客一般为五服内的亲戚,客在屋外遗照前要行跪拜礼,孝子们在灵堂内围着冰棺哭,晚上要在灵堂过夜,是为守灵,出殡前有送盘缠,就是拿着纸做的马车柜子等哭丧到老井那烧掉,送完盘缠,要辞灵,这时同样要迎客,点纸,屋内孝子哭丧,后孝子要行跪拜礼,女儿也要行跪拜礼,和客行的礼各有不同,孝子有二十四拜,客有九拜,辞灵完要换掉冰棺用实木棺材,最后是出殡,出殡就是将棺材送至埋棺处,五服内亲属围绕,与来帮忙朋友邻居一起,葬完,中午要宴请诸亲朋,席间孝子行礼感谢来的宾客,执客主持。出殡后第三天是为拊三,意思是孝子们第三天要到坟前摆供,拊坟边的土。

婚丧嫁娶都是人生大事,仪式繁琐,仪式透漏着人们对旧有习俗规范的敬畏。这套规范并没有在纸上以文字形式记录,而是口头相传,老年人向年轻人口述规矩,做什么与不做什么,我们这代人大多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毕恭毕敬听爷爷奶奶辈的人叙述旧法。这大概是如今这个崇尚年轻,重视青年人创新的时代里,老年人剩下为数不多的精神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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