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F】
文/南山刍荛
前几日忽然想吃柿饼,一时找不到哪家的好,只好在楼下水果店兜兜转转,随便买了几个回去尝鲜。没有找到那种沾满柿霜的柿饼,心中颇有些遗憾。
我在挑选柿饼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新鲜火红的柿子,它安静地躺在包好的塑料盘中,通体红得透亮,煞是诱人,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经常光顾的两棵柿子树,以及围绕着柿子树的那片小树林。
小树林存在了多久,我并不知道,只记得自从我有记忆时它就在那里。记得最清楚的是,其中一棵柿子树需要我们两个小伙伴手拉手才能合抱住,而父亲后来栽种的柿子树长了六七年,才与我小腿粗细差不多,可见时间之久。
这片小树林是我光顾次数最多的,俨然成了小时候的乐园。提起这个,总感觉乐趣多多,一时说也说不完。
春天
伴随着迎春花的盛开,小树林中所有的树木渐渐吐出新芽,生机盎然。聚集于小树林南边的洋槐树渐渐地吸引了我们,那白色的洋槐花,散发着甜甜的味道,忍不住摘一把吞进嘴里,大口地嚼了起来。
当然,也有心急的小伙伴,没有留意到槐花中隐藏的蜜蜂,一口吞下去……结果可想而知,一会嘴巴里面便肿了起来。痛过、哭过之后,却又再次吃了起来,毕竟谁都无法抵挡它的诱惑。
稍稍解馋之后,才匆忙采摘一大堆带回家,然后眼巴巴地瞅着母亲。有时母亲将槐花与面粉放在一起蒸熟,放些白糖,拌成清香扑鼻的槐花饭。有时,正赶上发面蒸馒头之际,她会烙成槐花饼,吃得时间更久。
记得有几年,小树林都会有养蜂人光顾。而我们虽然害怕蜜蜂,还是会很好奇地凑过去,只为尝一尝那新鲜的蜂蜜。更糗的是,那时我即便见过二者,却依然分不清蜂蜜与蜜蜂这两个词。
夏天
随着洋槐花、梧桐花、柿子花香气散尽,夏天到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小树林依崖傍坡,其余三面几乎都是空旷的麦场,没有阻挡,凉风阵阵,是我们纳凉的好地方。
傍晚时分,约上几个小伙伴去小树林玩捉迷藏,可以尽情地疯跑。小树林与东边的麦草垛相接,可藏之地甚多,有时竟然久寻小伙伴不见,只好用“不玩了”“回家了”等托辞,逼着对方现身。
有时待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我会带着手电筒,从小树林北边的楸树开始,经过柿子树,一直往南一棵一棵地去寻找知了——还没有蜕壳的那种。如果运气好,我能抓个七八只,带回家泡入盐水中,第二天早晨在油锅中炸一炸,脆脆的、咸咸的,特别好吃。
有时嫌家中闷热,我装模作样地带本书,在柿子树上找一处舒服的枝丫,结果书没看几页,自己差点睡着从树上掉下来。
秋天
自从红了第一个柿子以后,我和小伙伴们每次经过柿子树下都会仰头观望,甚至爬上爬下地搜寻。瞅着、摘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秋天,越来越多的柿子红了,可以随心所欲地吃了。
刚摘下的新鲜柿子软软的,滑滑的,小心翼翼地撕掉那层薄皮,猛吸一口,满嘴香甜,令人回味无穷,我一口气吃十几个不成问题。
这个季节,小树林中还有一种美味——野酸枣。沿着崖边和半坡,长势极好的野酸枣开始由青色转为红色,红得发亮。密密麻麻的野酸枣,压得本就纤细的枣树不断地向下弯去。
红透了的野酸枣,少了酸味,多了甜味,口感极佳。我每次过去一边摘,一边吃,最后再将自己的衣兜、裤兜塞得满满的。酸枣树上的刺极多,一不留神就会扎破手指,这或许正是贪吃的代价。
冬天
待秋风吹落最后一片树叶,便步入了冬天。此时的小树林似乎只剩下了萧瑟与清冷,杂草枯萎、树枝光秃,显得有些落寞,而我去的也少了。
偶尔晚上路过,清冷的月光下,地面上尽是斑驳树影,让人分不清坑洼与凸起。突如其来的“咕咕”叫声,更令人害怕,我只好屏住呼吸,踩着小碎步惶惶不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回去。这也是我小时候讨厌猫头鹰的原因。
一场大雪之后,小树林再次展现出自己的魅力。横七竖八的枯草、参差不齐的枝丫经过白雪的装饰,晶莹剔透,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小树林因为去的人少,白茫茫连成了一片。我有时候远远地欣赏,有时候踩出一长串歪歪扭扭很不协调的脚印,有时候约了小伙伴打雪仗、堆雪人……
看着那洁白晶莹的雪,我忍不住用双手捧起,凑过嘴巴舔一舔,有时候抓一把使劲捏成团,然后啃上一口,有些硬有些脆,就像冰棍一般。
自从远走他乡,求学工作之后,我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有一年春节,我刚踏进村口便觉得陌生,放眼望去,一马平川,熟悉的小麦尽收眼底,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边走,边思量,费了好大劲才想起来,消失的正是那片小树林——我小时候的乐园。回家之后才知道,前一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村里将小树林以及旁边的坑洼之地彻底推平,变成良田数亩。
那几日,我站在门前,瞅着小树林的方向,怅然若失,脑海中尽是推土机轰隆隆开动的情景。我踏着冬日的小麦,试图寻回些什么,只可惜毫无所获。随着推土机的远去,那片小树林彻底消失,再也回不来了,永久地尘封在我的记忆之中。我顿觉索然无味,索性宅在家中,甚少出门。
永别了,我的洋槐花,我的野酸枣,我的柿子,我的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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