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事‖我第一次从青草镇去省城合肥

人生中有过太多太多的第一次经历。相信大部分人都是和我一样很多第一次的事情都是过眼云烟瞬转即逝，不留痕迹。但也不凡有些第一次的经历让人终生难忘甚至刻骨铭心！今天我要写的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某年元宵节是我第一次去安徽省的省会城市合肥遭遇折腾和卡壳的过程，时至今日仍然记忆犹新。我首次去省城，既不是旅游赏景，更不是走亲访友，而是去轮换春节前已在合肥医院陪护家中妹妹的老父亲。因妹妹上一年秋季在上学途中遭遇车祸下肢骨折住在安徽中医学院附属医院现安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青草镇属青草区政府所在地，虽说小镇已有百余年历史，文化娱乐气氛活跃，商业贸易、经济市场相当繁荣。但汽运交通还是特别受阻十分不便，客运不说去省城合肥就是去咱县城都没有直达班车，到安庆必须要去怀宁育儿乘车。如果办事需去桐城还要到大沙河对过北岸约一公里路的地方黄泥包乘车，还是一条乡村土路，如果遇到山洪或者上游水库放水灌溉农田就无法通行，因桐城至青草境内有多道河流没有架设桥梁。通往县城的班车每天只有两个班次，偶尔还是绿色的帆布敞篷车。黄泥包至桐城票价是六毛（角）钱。印象中六七十年代的汽车驾驶员特别吃香并有优越感，无论去哪儿，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后边一群孩子跟着跑。在人们的眼光里，司机是一种受人敬重、羡慕的职业，姑娘们找对象，司机与干部或军人都是首选。司机当时还有一个俗称：“国家脱产干部”，能驾驶汽车的人，基本上都是单位领导的亲戚、亲信、或者是思想又红又专的部队转业军人。早年也很少单位有小汽车，县政府也只不过有辆北京牌军吉普。六七十年代驾驶员也十分稀缺，车况路况都挺差。当年能走出桐城唯一只是一条206国道，公路等级标准还不如现在的县级公路标准。我们小时候在农村也很难见到汽车。所以当年客车驾驶员也不亚于现在的高铁司机。记忆中当年桐城至黄泥包客运随车售票员是一位中年女“强人”。凡只要乘坐她班车除现役军人优先外。余下不管你是区长或公社书记还是工人、农民都得乖乖地听从她的指挥，依次排队先买票后上车。 我为了能搭上早点去合肥的班车还必须先前往桐城，记得早晨6点钟就从家里出发来到黄泥包，说是车站实际只是个村庄地名，既无候车室又无站牌。在此等候排队，场地空无一人，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飞着雪花，灰蒙蒙的。等到8点钟左右客运班车终于来了。依次买了票登上开往桐城的班车。在公共汽车上，我一路观赏着沿途节日气氛的村庄和冬季田园风光，非常惬意，心情也格外舒畅，但好景不长。沿途有五、六个上下车站点，都是有乘客上下，车速不快，上午10点钟左右车才抵达桐城和平路口汽车站。我匆匆忙忙下了汽车，迅速来到售票窗口，此时窗口已是紧闭，这售票窗口不过巴掌大，拱形的，很像神龛的门，只能伸得进一只手。窗外排队上车处坑坑洼洼，一些石碴瓦砾被踩碎了。那个时候还没有“春运”一词之说。外面北风刺骨，候车室里寒气袭人。人和行李乱七八糟，地上尽是果皮纸屑、口痰和泥浆。大概是因为春节过后返城上班的工作人员和归队的现役军人较多。南来北往候车的人不少，男人，女人，青年，老人，小孩；有干部，有工人，有农民，也有身穿军装的解放军战士。这些人中有穷人，有富人。还夹杂着乞丐、小偷。有衣着阔绰，头戴四块瓦大绒帽的，身穿棉大衣，脚穿大皮鞋的。也有穿破棉祅，棉絮翻在外面，腰间用一根带子捆着，脚上旧回力鞋打了好多补丁的，反正各色各样什么人都有。候车室里既没有询问台更无电子显示屏，只是墙壁上挂有一张已经模糊了，《桐城县汽车站始发及沿途车次时间、价格》表。我挣大眼睛查看到了下午13点钟还有一班桐城至合肥的始发车次。 过了约两个小时，大概在中午12点多钟，我始终都不敢离开我的排队站号位，一直站到“庙门”开了，“大美女”在开始卖票了。在我旁边也挤进来了许多购票人，好在我是站在最前边，手里捏着一张5元人民币伸进了“庙门”。片刻，拿到一张票及零钱。我头一缩，一抖膀子，跳出了队列，顾不上零钱对错，只看了看车票。不看则罢，一看人急出了一身冷汗，心往冷冰窟窿里一突。车次不是当天的，而是两天后的。这可怎么办呀？时至中午我也顾不上肚子饿了。手里拿着这张两天后的车票，想什么办法呢？去找售票员商量一下换一张看行不行？我抱着试试看的心里来到售票处，讲明情况之后，女售票员叫我到外面排队再换票。我说打票排队，换张票也要排队吗？她不耐烦地说；“少啰嗦，到外面排队去”。我急忙来到外面，呵呵，外面人可都挤得不得了，竹篙子也难插进去，我只好站在旁边看着这拥挤的人群，吆喝声，叫骂声，乱糟糟的。等了一会，人还不见稀松，我又第二次来到售票处，可是售票员这次来了个干脆；“不行，到合肥的票两天后都已售完，没有票了，叫我拿什么换”？“换”字说得特别重。我看看没有商量的余地，悻悻然走出售票处，又来到候车室。这时开往合肥班车进口处已经在开始剪票了，这些旅客都是提前一两天购的票。我在无望之际，看到一个执勤人员，连忙去请他帮个忙。他看了看我的车票，就叫我去找剪票员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他是负责人。我立即转身去找那个负责人，我把情况告诉了这位负责人；“家父已是花甲岁数，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只是在医院病房里和他骨折的女儿简单的度过，现正在缺钱、缺粮，今天是元宵节我务必要赶到合肥医院送去粮票和人民币。请领导给我帮忙一下吧？望多多照顾！谢谢您”！这位负责人看我一二再再二三地求助下，良心还不错，就和女剪票员商量了一下。后来经打听这位负责人也是青草人氏。女剪票员的态度也很好！她崭钉截铁地说；“这班车不行”。然后告诉我；“等一等看下午是否有从安庆或从其他地方途径班车，可以让你优先上车”。听了她的一番话后我心里特别高兴和感激。哪个时候没有互联网，途径班车只能实时到达各车站才能确定空缺位后购票上车。此时我只好安心等候所经过的客运车辆。其间也有三三两两过境客车就是没有空位也没有下客，我的人心急如焚！候车室内时钟已快指向下午两点。此时一辆由江南屯溪开往合肥的绿色帆布敞篷车驶入了站内停车场，上面下来两个桐城的旅客。当时我那个心情无比激动，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定下来了。在那位负责人的协调下我顺利地上了这趟无座位的春节加班车。到了车上，车内非常拥挤，有很多没有买到有座位票的乘客，拥挤着站在车厢里，其实车内的座位也仅仅只是几条长木凳子，整个车厢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拥挤在一起，这些人中有穿着时尚的工薪阶层，也有穿着朴素的农村人，也不乏有一些穿着破旧衣服的穷人。大家挤在一起，穿着不同，语言不同，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说着话。加上还有的人抽着烟，车厢里熙熙嚷嚷，乌烟瘴气，虽说是寒冬，车厢里面还是散发着各种不同的异味。 正当我庆幸的劲头还未退出，车刚驶出桐城不到一个小时。只听见车子咣当一声，突然熄火了，趴在路中央任凭司机怎么打火都发动不了，驾驶员说；“车子抛锚了”。这个时候车子里没有座位的乘客也按捺不住了，纷纷跳出车外看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时代的汽车驾驶员主要来自部队复员军人或交通学校（技校）毕业分配。既能驾驶又会修理，在众人的帮助下将汽车推到靠右一边。俩位师傅将随车携带的修车工具。钻进车底捣鼓了两个多钟头，还是不见成效。这个时候有一位约50来岁男性旅客的出现才使卧地不动坏车扭转乾坤。我现在印象还非常深刻，他不怕脏、不怕冷，看样子人很忠厚老实，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地面上还有厚厚的积雪和烂泥巴，他主动帮助司机师傅修理汽车，弄得一身衣服和一双手都是油污污的。在他的指教和帮助下很快就将汽车修好。一车旅客对这位同志感激不尽！后来在车上得知该旅客原先是合肥某汽车配件厂工程师，因文革前反右运动中被错划为右派，下放去了江南山区农村已有十几多年了。此次去合肥为落实政策摘帽而行……。为此，我都为他感到叹息，大好青春白白浪费十多余年。 时至下午6点多钟，已是夜幕降临。乘客各自陆续回到车上原先自己座位，经司机师傅清点人数确定不错，汽车才慢慢驶出。抵达合肥汽车客运站已是次日零时30分了。合肥的街头欢度元宵佳节的气氛还是很（浓厚）隆重的。偌大的广场上灯火辉煌，广场四周林立的高楼大厦，亮着无数的灯光，特别是大楼顶上闪烁着的霓虹灯，五颜六色在不停地变换着。虽已零点广场上人还是如潮水般的涌动着，有挑担的，有扛包的，有提兜的，有挎袋的，肤色不同，穿着服装各异，一片喧嚣的场面。车站售票处、候车室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些场景，但我无暇顾及。此时的我还是没能和父亲及妹妹共度元宵佳节，心情特别地难受。 对于一个从小都未去过大城市，初到合肥又是深夜凌晨，多路公交车都已停运。我有似断雁孤鸿的感觉和孤独无助。身上还带着两百来元现金和粮票。哪个时候不能和现在相比没有“高德”和“百度”以及“支付宝”。路就在嘴巴上，用钱需现金。我用眼睛扫了一下幸好车站旁边还有一商店门开着，走进店里买了一张合肥市区地图。老板人不错提醒我；“合肥火、汽车站都很乱，扒手不少你可要小心”！经他这么一指点我就找到一处在警察视线范围内将背包里整钱及粮票取出。当年是20来岁小年轻还有点好“虚荣”，手上还佩戴了一块30来块钱的半钢钟山手表我也卸了下来，一同用手帕包裹紧，装进自己的身体能感觉得到的内衣服口袋里，同时还弄了一点早上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吃了。一切就绪，准备上厕方便一下再去找公交车，刚入厕门，一个护厕人要收费两毛（角）钱。想一想多花冤枉钱！两毛（角）钱那个时候可以管一个早餐费，无可奈何自认倒霉，付费走人。满肚晦气来到了不远的城市公交车始发站。一经询问，方知只有最后末班车了。就能到达三孝口站，其他都已停运了。我要去的目的地是合肥市区西，现在的客运站是合肥市区东。我从地图上查看到三孝口离我要去的医院挺近，先乘上公交车再说吧！要不就步行过去。车上乘客稀稀拉拉数人，好羡慕啊！从清晨至深夜最后一趟车坐着既宽敞又舒服，座位由你随便选择。班车途径长江东路、长江中路、省政府、百货大楼、长江饭店、绕稻香楼宾馆……最后直达三孝口终点站。三孝口曾经是庐阳区的中心，是合肥市交通的重要枢纽。合肥百货大楼六十年代就已建起，是市民购物的必经之地。长江路是合肥市最繁华的地段，被誉为“安徽第一路”，高楼林立。其中56年已开业的长江饭店楼房特别高大巍峨，建筑风格独特，曾经是合肥市最豪华的饭店。大门外两侧，绿化带修剪的整整齐齐，常青树枝叶葱翠，带有春天的气息。在吃饭要粮票，住宿要证明，（介绍信）的岁月里，一般普通老百姓是住不进长江饭店的，再说我这个低收入者也住不起。车到三孝口终点站只剩下我最后一个人。司机告诫我带好随身物品，注意安全！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半。在警察及好心路人的指引下，我继续夜行，小心翼翼、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全程不足150公里，耗时白加黑24个小时，还身心疲惫！回想当年时代的变迁与进步，真是今非昔比！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正是： 沧桑磅礴天地新， 时代车轮碾旧尘。 今日文都花似锦， 南通北达任君巡。       2021.2.26（元宵节）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