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案学习040] 纠结在职业岔道口的中年男

文 I 丹思心舞

一个断断续续做了N次的咨询如何进行下去？来访者面临的问题仅仅是职业方向的选择吗？固定的咨询设置能更有助于这个个案取得进展吗？一个看起来卡了壳而且信息量不足的个案，从叙事的视角来看，更像是导向更深刻的存在主义的命题。

来访者一直在国际大公司做销售工作，工作业绩不错而且业余的投资收益已经超过了工作收入，但是职业通道遇到瓶颈，超过35岁的年龄，在公司的上升空间很窄，听到领导对自己的不利评价，开始在换岗、跳槽、转行三个选择上纠结，断续做了几次咨询后，仍处于反复和无解的状态，咨询师也从开始觉得他问题不大，主要耐心陪伴，到感觉无力对来访者有任何改变。

咨询师的几个问题及解答：

1、什么时候追问细节合适？感觉有的提问将来访者带到了我不想去的方向

在叙事的方法中，问细节是为了让故事丰厚，讲述时，赋意的功能加强，对于主人公如何看自己的影响大。如果细节指向例外故事，有利于来访者看到积极面，导向故事的改写；如果指向问题故事，细节论证则可能让他更为绝望。比如来访者提及在很多时候自卑，但打球的时候是个例外，朝这个方向询问细节，或许会让来访讲述不同的主题。

2、来访者对三个职业方向都有否定，是不是还缺乏改变的动力？如何引导？

一个人怎么讲故事，决定了选择什么样的人生，人的决定也是跟自己决定做个什么样的人有关。如果没有做改写的工作，自我认同没有改变，很难有动力去做别的事情。引导可能会带来无力感。

这个来访者内心可能一方面觉得这类事情没有意义，一方面有不敢接受这样的自我判定，觉得不得不做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在选择层面去工作会很困难。可以尝试从具体事项上去探索它的意义，或许打开一扇不同的大门。

比如，“你在这么想的时候，什么感觉？”、“转岗、创业对你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等等。这类是什么、如何之类的问题在叙事疗法中称为搭脚手架的技术，询问起点和终点，开启不一样的故事线索。

3、感觉咨询没有进展，问题在哪里

首先，咨询的进展和现实生活中某些事情的进展不要混为一谈。我们不是处理现实事件的，现实事件没有进展不一定意味着咨询没有进展、来访者的心理状态没有改变。

如果真的是感觉咨询进展不足，往往是问题故事不够清晰，为什么三个选择都无法推进？可能三个执行都不是其问题解决的路径。在外化的阶段，不要太快找到方向，需要对外化问题做足够深入的解构。

当工作方向本身不是咨询问题的来源，去选择哪个方向就走得快了一点。心理层面的问题，如果在现实层面找方案，这样就会造成做决定而不执行决定的情况。个案需要进一步澄清问题故事，不要那么快将换不换工作、怎样换工作作为主题。

4、咨询师的无力感如何调整？

咨询不同于聊天，多少期望对方有改变，否则我们说没有进展。不管什么样的疗法，都关注改变。但是问题不清楚时，进步是有风险的，阳光灿烂如果不是一个人想要的，我们急着打开窗户，可能反倒给人过强的刺激和不适。

做心理咨询要求有深度的咨询师有对于人生无奈的承受力、对不改变的尊重。来访者焦虑的时候，咨询师要镇静地陪着他焦虑。咨询师的意义是让他有一个喘息的机会，不是给他多一个压力，让他觉得人生不成功、连个病人也扮演不好。陪伴和倾听，就是不要打扰澄清的过程。如果来访者的问题是一杯浑浊的水，咨询师就是要静待它的澄清

5、咨询的设置是不是需要更规律和严格？

这个个案先后做了三次，没有按照通常的“疗程”设置来，这是不是个问题呢？疗程是从精神病学里引入的隐喻，不是必然的，它在心理咨询实践中在用，但是在理论框架里站不住脚，在心理咨询里疗程不是绝对跟疗效对等的概念。对于某些来访者来说，稳定的设置有好处，但有的时候，稳定设置只是咨询师的需要。在这个个案中，弹性工作框架可能更有好处，这类个案是高功能的，通常也有一定自恋（不是太能够照顾别人感受），给他一些掌控感，可能比较好。

个案的进一步启发

我们经常面临社会话语对人的期待，每个人都有对社会话语的回应方式，可以说人生就是领会社会的期待，并且回应的过程——应该过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人生是有意义的？面对主流社会话语，是顺从、叛逆、折中，还是开创？每个人应该有自己的回应，应该活出自己的人生。

有时候，身边的陪伴者是对个人的支持，有时候却是社会话语的帮凶，扼杀了个体的存在，经常看到的是家人在延伸着社会话语对我们人生的期待。咨询师则要做好支持者的角色，用平等心去抱持各不相同的个体，帮助他们在主流社会中安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