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塑性记忆final

【前情概要: Giftia是未来的一种集人的所有特性为一身的AI机器人,具有人的所有思维与感受。Giftia设计之初的使命就是为人类服务,服务于各行各业,且享受与人类同等的法律地位。由于Giftia存在着设计时限的原因,超过设计使用时间便会程序错乱并失去理智。届时,回收人员会前来回收,并将送至本部对其记忆进行格式化。身为Giftia的艾拉担任起了回收同类的职务。在艾拉的工作陷入僵局的时候,新上任司前来帮忙并成功解决了买主与售后的矛盾。他们从此就成为搭档,继续参与回收Giftia的艰难工作。】

离艾拉剩下的时限还有约莫72小时,也就是三天的时间。

其实,大伙早已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回收艾拉的任务迟迟被社长搁置不放。但是,这一天终究还是降临了。

司来的时候,社长悄悄地把他叫到办公室,郑重地递给司一份回收合同。

“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不过她会很高兴的。接下来靠你了。‘’社长说。

当司还未走出门的时候,大伙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身为前辈的缥康隆向司提议:“跟艾拉一起出去约个会吧,费用由我承担。”

“我家里还有一件晚礼服,也送给艾拉。不要以为我是在帮你,只是在帮助艾拉而已。”听了脸红的绢岛满转过头,“不屑”地说。

社长(不好意思地):“既然大家都已经很热心了,我也把我珍藏的,准备留给女儿生日用的高档餐厅优惠劵给你吧。放你一天假,想想明天要去什么地方。”

这时,艾拉走进来了。

社长:“小不点,今天放你和司一天假,明天就是周末了,想想去什么地方。”

艾拉:“我要留在这里工作。”

社长:“难得一次······”

艾拉:“今天我绝对要留在这里工作。”

司:“大家都尊重一下艾拉的意见吧。”

艾拉(欲言又止):“······”

今天,艾拉情绪冰冷。一直持续到了下班,才温和起来。

司:“艾拉,想去什么地方吃饭?”

艾拉:“我想吃司亲手做的料理。喝亲手种的柠檬草泡成的茶,还有······”

还有······

夕阳落日刺眼的余辉掩饰了艾拉流动的泪光。橙红色的阳光将天空染成了火粉色。一层一层的火烧云像千层饼的饼层一样堆叠着。轻风便拍打着翻滚升腾的云雾。冰冷的城市发射出温暖无温的灯光,像极淡的水粉颜料在深色的背景纸上显映的温暖。而黑暗无尽的柏油路便成了这无穷无尽的画纸。

一切好像故事设定好了一样。美丽但令人悲伤的场景,一次次遇见艾拉愁眉不展的场景,与艾拉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场景,与艾拉一起去回收Giftia机器人的场景。还有······第一次,在观光电梯里,艾拉带着闪烁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司时的场景。

原来,一切命运已定。艾拉或许在那时就已经知道了。

夕阳的余晖越来越黯淡,火粉色的天空转为樱粉色。明亮眩目的日光灯,更加地刺激艾拉的情感。她和司仍然幸福地在超市里挑选着鲜红的番茄和碧绿的包菜。

买完菜时,樱粉色的天空再次施展魔力,真正地变成玄黑色,连月亮也褪去了色泽。司和艾拉一人提着购物袋的一边。被街灯渲染的光影 ,两人的影子像是被交织在一起的齿轮。每走一步,“齿轮”就运作一下。

“喂,司,你说这样的光影组合,会长久吗?长久地印刻着我们走过的履迹吗,司?”

“艾拉,不用怕,还有我在。即使你像一缕清烟一样消失在这海风中,我也会永远记住你离去前的笑容,你的身影,以及我与你共同制造的回忆。”

海浪拍打礁岸的声音,很快就让这些话语消弭其间。司和艾拉沿着海边的人行道,看着远海明亮的灯塔。夜晚,东京都港区的灯塔,像往常一样。发射白色强光的旋转式 探照灯环顾地照耀着各处。以灯塔为中心,向四周奔涌流动的海水,发出明亮刺眼的白光,慢慢扩散到远方的礁岸,形成了弱蓝色的微光。从远处的礁岸看去,灯塔发出的刺眼白光被漆黑的夜幕侵蚀地愈加白皱。大概由于城市的热岛效应,灯塔周围的玄黑色像是在空中浮动的薄纱。白色的强光就像能够切割时空的指针,灯光所覆盖的海面及海上似乎变成了像结界一样笼罩的地区,如同发出奇异光景的玻璃球。司和艾拉一点一步地从灯光中走远,慢慢走向黑暗的宅区。

刚进入家里,司就开始调制酱料,艾拉负责给肉品、蔬菜进行除菌处理。就在他们开始烹饪料理时,住在邻舍的绢岛满按了声门铃。没等司说欢迎,她就进来了。绢岛满一身厨娘的装束,与以往职业风格的严肃、傲娇截然不同。

“才不是要帮你呢,我是要帮助艾拉······”绢岛满说。

司:“欢迎。”

听到绢岛满的声音,艾拉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艾拉:“欢迎,绢岛满,厨房里正需要一名像你一样出色的料理师。”

顺理成章地,司被替换下来,担任起给蔬菜切片,装饰肉品的任务。一直忙碌到深夜,一桌丰盛的晚餐才算是大功告成。

绢岛满:“不打扰你们了”

没等反应过来,绢岛满就一溜烟地跑回了她的房间,走廊里传来的是她“明天见”的长音。

晚饭过后,司关闭了住宅的灯光。

高大的落地窗让皎洁的月光透过,艾拉坐在能量座上。看着没有星光的天空。

束束强烈的灯光将深暗的夜空涂抹。司坐在茶几前,看向窗外冰冷的城市。蓝色的灯光就像是地下冰川的光源,艾拉和司仿佛置身其中,渺小地蜷曲在寒冷的黑暗空间。

将近三点时,他们谁都没睡。

“我感觉身体好冷。作为Giftia,我是不应该感觉到寒冷的。不过,司,我真的感觉好冷。”

司用他的手抱住艾拉,身体拢住艾拉的后背。艾拉感到后背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像一股温暖的泉流就自己包围。司在艾拉心里,是这样一位贴心的搭档,艾拉是这么想的。

黎明冉冉升起。橘黄色的阳光渐渐从对面大厦的顶层慢慢的向下平移,最终阳光洒在了他们的身上。艾拉像银白一样的长发在这阳光里,仿佛镀上了一层彩金的光芒;雪白的脸庞显露出“病容”中的幸福。

在人世的一天,又重新上演,周而复始。还有一天,就到回收艾拉的极限时间了。

“走吧,司。我想创造一天属于我自己的回忆。和我一起去上班吧,司。”

显然的,以周围的城市做背景来拍摄几张足以留恋弥久的照片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但艾拉却不同意,她坚持要司拍摄她工作、生活、园艺以及居家的照片,不想以这光彩的城市作为背景。因为她会认为,这会轻而易举地让别人看出自己是Giftia,而非以人类的姿态存在。当司听到这么说时,想起来凌晨三点时,艾拉说的另一句话:“司,人类的世界不是有‘轮回’这种东西吗?如果我可以,真想以现在的姿貌与下一次轮回的你相见,这,可能吗?”

艾拉忘记了轮回的前提——具有灵魂。

快要下班时,社长提前宣布解业。然后,与办公室里的其他职员在公司门口的自动售货机旁拍了张合影。随后,大伙都散了。

司和艾拉来到园艺圈,换上园艺装,给艾拉种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在艾拉为司讲解每种花采的用途和护理方式时,司边用相机给艾拉拍照,一边记录这些花草的重要信息。忙累的两人背倚着背,坐在盆景中。

“司,你想过如果我和你是这些花中的一朵,该有多幸福吗?虽然花期很短暂,却能够尽情地沐浴在这阳光中,朝饮晨露,夜享微风,与同伴们朝夕相处。”

晚霞像贴纸一样,一点一点装点着沉穆的天空,慢慢地变得多彩。

“司,我想去游乐园,可以陪我吗?”

“上次去了那里,还想去吗?”

“上次是因为在园里,想到了曾经和前搭档一起坐在园内的长椅上。在灯光灿烂的夜晚,看着人们在游乐园里各样的表情。我当时多么渴望地拥有这些表情。但是,我不是人类。人类亦没有赋予我这种功能。但是,现在我多么希望再多看看这些表情。其实,今早的那时,我就已经想好了,司,就在今晚回收······”

“艾拉,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司强忍住泪水回答。

他们坐在一棵大树下的长椅上,看着成人、儿童或情侣间的表情。艾拉尤其兴奋。黄黄的灯光点缀着游园的植株,整个乐园就像是放大了的童话森林。游园里,城堡在白色灯光的映照下像山一样宏伟。远处,还有正在移动的摩天轮。艾拉指着它。

当他们到摩天轮时,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已经休业了,可以明天再来。艾拉上前跟管理人员说了些话,工作人员:“乐园可以实现你们的愿望。”

哧嗵,硕大的摩天轮启动了。艾拉和司登了上去。

狭小的空间,红色外壳的机厢,司和艾拉仿佛置身于糖果屋中。阳光抹平了天空层层叠叠的云,天空一片粉色的澄净,夕阳就像是缤纷落下的玫瑰花瓣,轻风吹拂着她,让她飘到更远的远方。在桃粉色天空的映衬下,四周的乐园变成了糖果的世界。太阳成了最大的一颗棒糖。停业后的乐园仿佛是一座建立在糖果上的城市,整个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世界。星星点点的灯发出的光芒像是弥散在水中的烛光,又像是发光的棒糖。

“司,闭上眼睛,握住我的手。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吗?那时,我感觉时间很漫长,也很无聊,剩下的那么多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只能无助地发呆,度过虚无的时光。但自从你进入了我的世界之后,时间就像是走个不停的脚步。我的存在,像是踩在沙滩上的足印,很快就被时间的海浪铺平。但我仍旧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我的存在。我的开发者没有能够赋予我灵动的歌喉,因此不能连续地发出动人的声音以刻录在名贵的金唱片上;我也没有敏锐的观察力,亦或是独特的文采,因此,我也成为不了一名出色的作家。但是,我仍有我可以的工作可做——回收我的同类。这,也是我最大的幸福。因而,我得以遇见了你。今晚,对于我来说,说不定会很悲伤。也可能挺不过今晚。甚至温暖也会流散。所以,我想要将我最美的回忆,停留在这一个玫瑰色天空背景的时刻。即使我的记忆会不再被使用或被封存在记忆卡里,哪怕有一丁点儿电流通过我记忆的芯片,我也仍旧希望记起今天这个非凡的时刻——只属于我和你的这一刻。”

“司,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留下的一天,就给你和新搭档认识吧。如果有幸我的记忆仅是被删除了,而见到了一个被删除记忆的“我”,就把“我”当作普通的Giftia看待。如果是别的搭档,请一定忘记我,努力与她相处,好吗,司?“

司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小盒里装着两枚戒指,一枚是在阳光下闪耀着玫瑰色的钻戒,另一枚则是可以让艾拉处于休眠状态的休止戒。

两行眼泪不住地从艾拉的泪腺中流出,滴落在钻石上的泪花点亮了整个机厢、世界,小小的乐园里升腾起一片火粉,覆盖住了所有树木和道路。

“司,你知道这是无······“

“嗯,不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带着这枚戒指,与我明天再次相见。我的内心已经不再容许任何人侵占了。艾拉,带着一个新的记忆,与明天的我,重新开始吧。“

闪溢着的钻戒,被戴在了艾拉左手的食指上;另一枚休止戒戴在了右手上。

在一片火粉的光芒中,司向抱在怀里的艾拉轻语:“晚安。愿你醒来时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

记忆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但同时也是最珍贵的。愿你醒来,遇见自己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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