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耳畔想起生日祝福歌，看不到欢乐的场景，却听见大家的欢声笑语，心里明了，必是哪户的家人过生日，亲戚朋友齐声祝贺。

生日对我而言，是一道过不去的坎！活了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哪一天？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都是重男轻女的父亲随意填写。当时我大约有十一二岁，一天家里来了一个人，叫父亲拿出户口本核实家庭成员的出生年月日。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几姐妹只笼统写了年月，连日期都没有，工作人员说要具体到出生的当天。父亲随意地说，随便填写一个日期就行。那时还小，没人提生日之事，也不知道生日是何物，就无所谓。

直到母亲在六十岁的时候，要求我们买寿面送给她，寓意吃了长寿面，健康长寿！我就问她，我们几姐妹是哪一天出生的？她喏嚅半天，不记得了，只记得小妹生在农历八月十五，你们三个确实不记得。当时我有一丝恼怒，说到我们从你身上掉下来，你都不记得，你怎么知道自己生日是那一天。这么一说，她不高兴了，哼 ，我自己的生日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我懒得计较，以后，每年她过生日，我和姐姐、妹妹打红包，给她买寿面。我们家没有聚在一起过生日的习惯，买寿面给她自己煮。

女儿很小的时候过生日给她买蛋糕庆祝，读小学知道有肯德基、麦当劳、开心吧，带她去吃。到五六年级就给钱自己决定，买书或者去吃洋垃圾。进入初中就不用我们说什么，直接给钱就OK。

我就想不明白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可能不记得。同样是偏僻的山村，我家婆却把她七个儿女的出生日，甚至哪个时辰都记得清楚明白。现在想来应该是我家公家婆足够重视自己的儿女。按照现在的看法，就是注重家庭仪式感。

父母亲结婚之后，母亲在老家抚养我们长大（六岁的时候，父亲回老家迁移我们进城，全家得以团聚），父亲在外工作，自我记忆里，过年时才回家探亲。家里的阿婶还跟我说，这个是你爸，面对陌生而威严的他，哪里敢喊人，一溜烟跑掉了。重男轻女的他，更加不会去记住我们的出生日。

我女儿出生的过程，至今还记忆犹新，先是有一点见红，爱人即刻送我去医卫生院，紧接着肚子隐痛，不久之后开始阵痛，时间间隔从几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伴有便意，实际上是子宫口要开的迹象。痛不欲生的一夜熬过去了，快天亮的时候，值班护士告诉我们，妇产科医生出差，不在家，他们不敢做主帮我接生，叫我转院。爱人立马找亲戚帮忙开车送我们到镇卫生院。在路上，我实在痛得难以忍受，就对陪同婶娘说，我快要死了！她安慰我，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忍忍就过去。

到医院，立刻有妇产科医生来看情况，已经见到婴儿的头部，羊水没破，给我打一针破羊水，然后进产房，经过一番折腾，孩子出来的那一刻，整个身子顿时轻松，就像卸了一个大包袱。

生孩子就是走一遭鬼门关。印象深刻的事情，我母亲却忘记了。可能那个岁月，生活的艰辛，痛苦，已经埋没了生孩子的痛，又或许母亲生了许多个，已经麻木不仁，忘却痛的滋味。

多想想她一个人在家养育我们的艰难，多想想她的好，多想想那些年生活的不易。我们的生日就是母亲的苦难日，不记得又能怎么样？何必耿耿于怀！

但愿，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慢慢地冲淡几十年对父亲的积怨，想着他们的养育之恩，念着他们的好。在有生之年，放下恨意，好好地照顾父亲，与原生家庭和解，与过去和解，与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