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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其铃的状态渐入佳境,进入到了自如切换阶段。对品种的熟悉,对价格的烂熟于心,对讨价还价客户的应对,对价格底线的把握,回头客的逐步稳定,都成了店里销售额稳步上升的重要因素,经理对她赞不绝口,更是放心地把一些事情交给她做。
有时经理不在,赶上供货商送货或是价格洽谈,其铃就接洽、处理,而且做的结果很符合经理的心思,所以,经理很是省心,也很放心。
这一天,邻县的砂石供应商又来送货了,其铃马上电话通知要货的买主,赶紧过来接货。这一买一卖,半天时间,几百块的收入进账了,其铃好有成就感,她又有了可观的提成。
建材行情的火爆,源于当时刚刚起步的房地产。拍下地皮的房地产商,搅得哪哪都是工地,那一车一车的砂,仿佛瞬间就没影了。这么好做的生意,这么好赚的钱,其铃的心思有些活动了,如果自己离开这家店单独干会是个什么光景?自从这个念头那么一闪后,其铃就不安生了。
可家里人没有一个支持她。想着她做过化疗的身体,怎么经得起生意场上的折腾,胡天成和柳芳都不同意,姐姐、哥哥也是劝她省点精神;吴明也觉得,其铃现在的收入已经可以了,她卖掉工作指标之前的借账都已经还清了,以当时的窘况,看现在的安稳,吴明觉得没有必要去那样拼了。
属牛的其铃,倔劲上来了有点一发不可收拾。她觉得在那个店里做了这一年多,单干的时机已经成熟,她想干干属于自己的事情,否则对不起重新捡回来的生命,她就这样霸王硬上弓地干上了。
其铃想好了,砂石是不可再生资源,不像水泥那样需要生产,她想专做砂石,品种单一,供货渠道也比较固定,买家如雨后春笋,不愁生意做不下去。
战略方针确定之后,其铃就在建材市场租了一个不大的门面,那时的门面是一种信誉,你在工商那里有料可查,你在银行有户头可挂,不怕你跑到天涯海角。
以前店面的经理,希望其铃能够继续留下来。毕竟,灵活的其铃,给他的业务带来了稳定的销售,其铃这一走,不仅再难找到这样一个销售人员,关键是,其铃还带走了店面一直合作的供货商。经理曾反复挽留,拗不过其铃放飞的决心已定,经理只有放行,并祝各自安好,都能发财。
店面正式开张那天,买家的第一张订单就上门了,过去的老客户。其铃热情有度的招呼,沉着冷静地应对。这种码头文化的生意,不能太过张扬或抢滩,其铃保留着对那家店面经理的仁义,尽量多地开发新的客户,薄利多销。
这样做下来,有时一天成交一车砂石,有时一天成交几车、十几车砂石,其铃有些忙不过来了。一天最少进账十多块,最多时百十块、上千块,不能说眼看着有钱不赚啊,她回去和吴明商量:
“你在戏校办个停薪留职吧,那点工资也没有什么意思,过来帮我忙,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吴明的加入,又是男同志,更是加快了营销的步伐。这时的砂石价格也由最初的一车十元,涨到了一车100元,一个月里有几天十几车的销量,万元的销售就达成了,那时万元户都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就这样,风里雨里,吴明跟着翻斗车一趟趟地运砂,满足了固定的和新加入的客户的需求,其铃却是全天候守着店面,及时结算并稳定和不断地挖掘新的客户,生意稳步向前推进,势头强劲。
有了余钱后,其铃就想起了处于城乡结合部的村子里属于她自己的那块宅基地。因为自己的小家在戏校,父母家有祖宅,所以宅基地一直空着。现在生意有了起色,赚了钱,其铃和吴明商量着在宅基地上把房子盖起来。
砖石瓦块备齐了以后,其铃就和吴明分别照看着房子的修建,200多个平方的建筑面积的2层楼房,在日夜赶工的节奏下,毛坯房落成了;水电全部到位后,装修队进来了。
楼上楼下5室2厅,房型的设计,就是照着当时刚刚兴起的单位修建单元房的式样,放大尺寸比例做出来的,很好住人,胡天成和柳芳来看了以后都说做得好。
暖房的那一天,门口放着一盆冒着火苗的炭火,每个来贺喜的人都跨过火盆,嘴里说着:
“恭喜恭喜,乔迁之喜!”
其铃几姊妹加上那些叔伯的、姑舅老表几十个都来了,一串百响的鞭炮总算压住了鼎沸的吵闹声,楼上楼下,屋里屋外,连车库都铺满了吃饭的人。
安静下来后,生意照旧。为了多拉快跑,其铃改变了坐等供货商送砂石上门的做法,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翻斗车,吴明来来回回从靠江边的邻县拉运砂石,人虽然辛苦一些,但掌握了生意的主动权,也可以腾出一些时间管管吴晓波。
又是一年春节到,古话说得好,历史常常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大年初四,胡天成突发脑溢血走了,和胡老太太走的时间是一样的。但胡天成在这之前就说过了,自己这一生值了,从小家境富裕,他是穿着绸褂长衫长大的,上个学堂都有书童陪着,什么时候走了都不冤,丧事顺利地办完了。
清晨,太阳穿透窗帘,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做了一夜梦的其铃,极力睁开疲惫的眼睛,感觉院子里的鸡呀、兔子都在吵吵地叫嚷,还有小狗阿黄两爪扒门的声音。她有些奇怪,没有叫醒吴明,自己硬撑着穿衣起床,来到院子看看它们闹腾什么。
阿黄看见其铃,就嗖地跑到她的脚边,两前爪不停地挠着她的小腿肚,其铃以为它像平时一样的要抱起来,它却双脚落地往车库的方向跑,其铃只有跟着去。
车库和院子只有一个小门连着,车库的正门和院子的大门是并排的。其铃跟着阿黄来到车库,这才明白,阿黄为什么不停地“汪汪汪”叫唤,还在他们卧室的门上抓刨,原来车库的翻斗车被人偷走了。
其铃那个生气呀,都怪自己睡得太死,外面那么大动静居然都没有听见,这么轻易地让小偷得手了。吴明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其铃,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急忙劝慰道:
“小偷是成心的,你防得了今天,防不了明天,那句话怎么说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偷已经惦记上这辆翻斗车,逃不过被偷的命运,和你睡不睡死没有关系的。”
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其铃,却不愿意就此罢休,她当时就报了警,希望能有个说法。可那时,一没有摄像头,二是这类偷盗案件太多,多到警察让你耐心排队等着。没有办法,其铃只有认栽了。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砂石生意,欠债还清了,楼房也做起来了,还有了一些积蓄,其铃感到了一些满足,也觉得有些累了,刚好翻斗车也被偷了,吴明说:
“干脆,顺顺气,歇一段时间,怎么样?”
其铃觉得正好,很对心思,就答应了。
吴明就着回到了戏校,三天两头下乡演出,有时一去就是几个月。其铃就在家照看着吴晓波,成了院子的鸡司令,兔司令,阿黄成了她的得力助手。
一天一个蛋的老母鸡,每天咯咯哒地在院子里叫,那天却不见了踪影,其铃疑惑地嘀咕着:
“奇了怪了,老母鸡跑到哪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其铃、吴晓波正在吃饭,阿黄跑了过来,使劲蹭其铃,吴晓波喂它肉,嘴都不张。其铃放下碗筷抱起阿黄,阿黄却扭着、挣着跳下,自顾自地往前跑,其铃只有跟着它走。
走到皂角树附近的一片林子的时候,阿黄在一堆乱草岗旁边停住,其铃好奇地看过去,咦,这不是家里的老母鸡吗?在这儿蹲着,孵小鸡来了?
松针枝子和各种杂草交织的一个窝棚里,老母鸡蹲在里面,宽大的翅膀罩住鸡蛋或正在孵着的小鸡,镇定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怯弱。其铃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老母鸡感动,她抱起阿黄,一步一回头地向前走去,不打扰老母鸡的生产,给它安心、安宁的生产环境。
第二天清早,太阳还没有完全露脸,就听见兔子窝的栅栏竹片在那吱吱嘎嘎地响,其铃没怎么太在意,翻个身,继续小睡了一会。醒来后走到大门外,只见兔子窝边,阿黄踮起后面的两腿,直立全身,张开前面的两个爪臂,接着从栅栏缝里快要挤掉下来的两只小兔子,其铃赶紧过去,用手把两只小兔子托了进去,摸着阿黄的头:
“真不错,阿黄。”
老母鸡顺利生产后,领回来了她的“队伍”,黄色的、黑色的、麻花的小鸡。其铃看着兴奋的老母鸡那份得意,不停地夸奖:
“真能干,孵出这么多漂亮的小鸡。”
老母鸡像是听懂了似的,走起路来左右摇摆,得意洋洋的样子,阿黄深觉不解,“汪汪汪”地大叫起来,其铃又摸摸阿黄的头说:
“没事的,阿黄。”
每天天擦黑的时候,其铃都要帮着老母鸡把小鸡赶进鸡笼去,这一天,赶小鸡进笼的时候,怎么数都差一只麻花的小鸡,其铃又嘀咕上了:
“咦,这个麻花鸡会到哪里去呢?”
再四周瞄一瞄时,看见阿黄嘴里叼着那只麻花小鸡跑到了鸡笼边上,其铃高兴地把“黑猫警长”似的阿黄抱起来,亲了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