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爸之死

        我家住在村子的最南头，紧挨着荒漠 ，北隔壁就是闫爸家。

        几十年过去了，闫爸生前的模样已淡忘在儿时的记忆。至今，脑子里只留下大人们描述的闫爸死后的样子。闫爸是饿死的，临终前坐在灶房的土炕上，被子圈着他瘦弱的身子，如一尊菩萨一般是坐着咽气的。白眼珠子翻起，张大的嘴巴如山洞一样深不见底。俨然就是一个骷髅头。

        闫爸的死，并不是因为家里真的没有食物才……而是他根本就无法下咽导致死亡。据说，这病是有来头的。

        每年到了冬天，村子里就要派两三个壮年男子去沙漠最深处，赶着全村的牛羊放牧。直到年根再赶着畜生回家过年。今年去放牧的其中一人就是闫爸。

      腊月底的一天，闫爸坐着自己家的牛车，赶着全村几百只牛羊回来了。不成想，到了离村子不足两里地的时候刮起了狂风。霎时，腾格里沙漠暴跳如雷，飞沙走石漫天飞舞。小羊羔，大羊羔都惊慌地乱做一团“咩～咩～”喊叫。牦牛胡乱狂奔，扰乱了整个阵型。天空骤然乌压压地，旋起的黄沙从天尽头滚滚压来。闫爸怕极了，可千万别弄丢了谁家的畜生呀！坐着自家的牛车鞭子一扬，试图组织羊群别搞分散了。然而，大白天尽似夜晚一般昏暗，啥啥看不清。这一鞭子下去却搞惊了拉车的老黄牛。只见老黄牛疯了一般横冲直撞，车上的闫爸被颠得像筛子里豆豆一样东倒西歪。突然，老黄牛卧倒在地上，车翻了。闫爸被扣在车下，一屁股压在了一个死婴的身上。待到闫爸挣扎着翻起车盘，连吓带累已经没有一点点力气，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天放晴了。天空湛蓝湛蓝的，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闫爸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睡在那个丢弃的死婴身边。死婴已经被他压变了形，血肉模糊。闫爸抬手看看，手掌上一层黏糊糊的东西。牛羊也不见一只，也不知应该去哪里找回，只能踉踉跄跄先回家再说吧！

        回到家才知道，各家的牛羊已经回了各家。但从此他便得了一种怪病，不论吃什么、喝什么都咽不下去了。打针吃药都无济于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面容一天比一天消瘦，直到死去的时候已面目狰狞。

        大人们说，那老黄牛肯定是看到了死婴才受惊卧倒的。闫爸呢！因为得罪了死婴小鬼才得的这种怪病。

        闫爸死后，他睡过的屋子再也不敢有人进去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我每次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都毛骨悚然，总觉得有个小人儿跟着我。一定是那个索命的小鬼还围绕着他家的院子乱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