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见闻—还记得樱花盛开

还记得樱花盛开

还记得樱花盛开,只是一场意外突如其来。

我钟情于有关“白”的事物,酷爱穿白色的帽衫、白色的球鞋;携带着白色的手机,白色的挂件。因我总觉“白”是种单纯,纯粹到永恒,这或许是我的追求亦或许是我的意识。但现在看来都无关紧要,而今我只想远离它,驱散它。我更怀念的是那樱粉色。我知道武汉大学的校园里,我的校园里,那些总惹人流连的樱花要开了,游人也应应期而至才对。

我隔着荧幕,看到了这座城市是白色的,空白的白。就连本应是交通枢纽,车来车往的长江大桥也被染上了白色。除了冷清,更剩寂静。我开始恐惧,我在想每逢假日一定要去的那个巷子——户部巷,那里的热干面是不是也由油黄色变成了白色呢。我记得吃上一口留有余温,带着零星葱花,伴着几口肉酱的热干面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如我家旁边的长江水,往日里,我只要轻松地移动脖颈,望向窗外,便可以看到水与船一唱一和般,摇摆浮动。可在此刻,对武汉来说,平常已然是件难得的事了,平常反而才“不平常”。

我记得,某天晚上:

我著了一身白,提着相机,在中国最长的步行街——汉江路步行街上取景,量取数据,为了我必须去完成的毕业设计。

熟悉且繁华的街与我成了鲜明的对比,好像连没有开的街灯,光是伫立在那里,都要比我神气得多,我仿佛与这熟悉般的氛围格格不入。许是新春将至,又是游子还乡。整条街上很少有人是独自出行,三三两两的陪伴把白昼搅成了令人迷醉沉沦的黑夜。汉江路上的建筑多以红瓦面,清水墙,辅以木窗,类似欧洲风格为特色建造。随处可见的是,卖着奢侈品的商铺,比如:佐丹奴、丽莱服装、鄂尔多斯等专卖店。虽然它们在同样高的建筑里落足、成型,商品固然不同,标注的价码却如狮子与老虎的斗争,闪着光的同时也只可远观而不可细赏。中西餐饮店把自己的外衣设计的各不相同,仅仅是看饭馆的建筑风格,就能区分开来:扁平、矮的必定是中式;细尖、高的必定是西式。偶尔和路人对视一番,它们的神态是轻盈的,放松的,嘴角半上扬着表露自己的喜悦。在我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与朋友“滴滴答”。这是专属于武汉的话,在指吹牛,信口开河。百货中心里的卖家绝不会出现只有在武汉的小巷子里才有的问题:“你要么昂啊?你到底要么昂啊?”这带着家乡气息的方言并不属于这里,它属于最真实的武汉。

得到我想要的数据后我好像顿时轻松了很多,回到家和父母们吃着饭,聊聊天。一切都还好。我妈催我穿上喜庆的红色衣服,好好过新年。我只是笑笑,“等到春节那天在穿吧,那样更有仪式感。”

可惜,这一切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保存着对武汉的印象,对每一条街街道、每一条巷弄的关注;陌生,则是因为眼下的一切,我都未曾亲身历经过。

后来我发现,更多的人与我一样,穿起了白色。他们戴着白色的口罩,穿着白色的衣服。新闻里,自媒体中,无一不报道着意外的降临。

当著白的人群会面,他们的瞳孔成了一面颠倒的镜子。一部分人瞳孔放大,随后垂手;一部分人瞳孔聚焦,不愿松手。

几个跟我关系不错的朋友、同学和我闲聊时说,他们当中有些人的父母,亲戚也穿上了白色的衣服。聊着聊着,他们那带着哭腔的家乡话,显然比我们所学的测绘工程专业里要求绘制的数据更真诚。

抽噎,比痛哭更让人心疼。

他们说,有的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睡着了,有的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替睡着的人继续清醒着。对于前者,我多想种下一棵还是幼苗的樱花树,至少还能看到它的成长;对于后者,我很想赠送一朵初绽的樱花,告诉他们春天来了。

我的武汉,我的城市,我降生的地方,你怎么了。你怎么能变得和我一样钟情于“白色”呢。你该是随着春的脚印,带来生命的“樱粉色”啊。

“啊?我......”

我躺在床上,右手已顺着被子向地板处垂落着。显然是肩膀受到了挤压才迫使我从梦里醒来。舒展筋骨,缓解酸痛,顺便拉开窗帘。朦胧的睡眼是夜赐给的“平常”。可惜那月亮被乌云覆盖着,始终照不穿我的心。

“我在北京,那武汉呢?……”

等等,月光越来越亮了,是我的错觉么?噢!不是,是层层乌云散开了。

我虽怕再次做梦,梦到我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可我依然每天都会望向那条通望梦境,沉静且无波澜的长江水。因为我坚信长江水一定会把这白色画布上的血痕,反复浸泡。再次拿起的时候,白色画布必被染上了樱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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