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市底层，开了一架生命的飞机

我生活在城市里的小角落里，那里阴暗潮湿，藏污纳垢，蚊虫肆虐。

我来自这个城市的最底层——下水道。没错，我只是一只小老鼠，家族已经在整个城市繁衍生息了无数年。我算不上什么出名者，在你们人类社会里，我大概只算个无业游民，朝朝暮暮，徘徊在下水管网的一个又一个接口处，搜寻些残羹冷炙，填饱自己可怜的肠胃。

近三个月来，我总是喜欢去一所出租屋的下水道里吃宵夜。

整整三个月，每天都是泡面渣，好生快活，体重都增加了许多。快活的同时，我了解到这所屋子里住的是一位刚刚失恋的年轻男人，我吃到泡面渣的那天正是他心爱的女朋友离开的那天。

这些日子里，只要去他的下水道，每晚就必定有收获。很快，我长出了幸福肥，他却瘦得脱了像，面色蜡黄憔悴。我在下水道口，使劲往外探着小脑袋，想仔细看看。屋子面积狭小，空气中飘忽着由烟味·泡面味和汗臭味混合起来的酸臭味。年轻男人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一动不动，仿佛没了半点生气。手机里正放着音乐，突然，手机短信通知声响起，年轻男人抓起手机，“轰”的一声坐起来，急忙点开，只发现是垃圾短信，刹那间，他仿佛如泄了气的气球，又瘫坐回去，眼中满是悲伤。口中谩骂着脏话，但骂着骂着自己却哭了起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想起自己也曾经因为被别的老鼠欺凌，没有守护好一块过了期的蛋糕而伤心自责。

人和老鼠似乎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哺乳动物，都习惯于群居，彼此之间都有情感，更重要的是都会经历生命历程的低谷，我的老鼠祖母曾经跟我说：“肮脏的下水道虽然臭，却也能发现宝藏。”那么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属于他人生的低谷是不是也可以称作是开始的起点，曾经在路过某位姑娘的下水道时听她念书：所谓万丈深渊，转过来看，也是万里前程。我在下水道口静静地看着年轻男人，希望他能有所改变，泡面渣虽然好吃，但我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吃，含有痛苦情绪的泡面渣，我怎么也吃不快乐。

几天过后，我来到年轻男人的下水道前，只见他醉倒在床上，还穿着上班时的衬衫。啧，看来转变开始了。忙碌的工作占据了他的时间，再无时间去痛苦逝去的爱情，而他也只是偶尔才翻出照片。似乎，这位年轻男人的生命飞机又一次起飞了。

我兜兜转转，时不时地从年轻男人的下水道前经过，有时他加班到深夜，有时去外地出差，我能够看到泡面渣的机会越来越少。几个月后，这位年轻男人搬走了，转来了一家三口。很久，我都没有在这个下水道口看到泡面渣，虽然不知道那位年轻男人搬去了哪里，但是我知道，他的再一次启航的生命飞机应该越飞越高，翱翔于天际，他的前程才刚刚开始。也许他搬去了上海，因为他曾经被派到上海去出差，更有可能他因为个人能力出色被调到了北京，有许多种可能，都比瘫倒在床上默默发呆的强。

我离开了这户下水道，来到一个下水道十字路口前，那是通向商业区的后厨的小道路，很久以前，我曾尝试过，但不久便放弃，因为走完的每一个人都和我说，这条路走的太艰辛。如今，我再一次站在下水道的十字路口，下定决心要去走，尽管有太多的阻拦。那位年轻男人的飞机已经翱翔，我的那架小飞机也已经驶入了跑道。

如果你在街道上看到我，不要惊讶，不要拍打，可能我的小飞机飞错了方向，我会调整好方向，整装待发，再次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