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鸡癫子

                野鸡癫子

    在我们孩提时,野鸡癫子是我们的噩梦也是我们的乐趣。那时我们大概七八岁,野鸡癫子可能也就四十来岁吧,身材高大,脸上红润,头发经常是竖立的,衣服经常是穿了许久也不见换洗,起膏药了我们说。

    那个年代,私人是不允许经商的,说是投机打把。野鸡癫子却堂而皇之开着一个杂货铺子,规模不大,就在家里。白天打开大门,用几条凳子放在门口,铺板一搁,铺子就放在铺子上,也就是用木板钉成几十个格子,每个格子放了不同的小东西,比如鱼钩、针线、钮扣等等。价格也便宜,邻居一边说他投机打把,一边在他那里买些生活必需品。

    我们这些孩子最是好奇,他为什么叫野鸡癫子?真会发癫吗?为什么他可以投机打把,我们不可以?他应该很有钱吧?那他平时吃什么呀?为什么他的脸色这么好,我们的父母脸色这么差?发癫了会打我们吗?

    我们怕他,但是不妨碍我们试着去接触他。大人们吓唬我们,不要惹他,他真会打人呢。

    那时县城也就一条街,从东到西,有着不多的几家国营商店,野鸡癫子的铺子处在街中心,小的可怜。那时我们也小,对钱没多少概念,也不知道他的铺子赚钱不赚钱。看着他天天守着铺子,有人了他就站起来应付着,没人就坐着睡觉。周日我们这些孩子不用上学了就疯玩,没地方玩了,就站在他的铺子前面,一群孩子挤来挤去,这时他就紧张了,嘴里荷荷的叫着想要赶我们走,我们哄笑着跑了,过一会我们又过来了,指指点点铺子上的小百货,野鸡癫子到了周日是别想睡了。时间长了,也不见他发癫,偶尔一两次遇到实在调皮的孩子,他也会追上去,抓住孩子在屁股上不疼不痒的拍两下,做个鬼脸也就放了孩子。

    野鸡癫子老婆,我们是有点怕的,邋遢,对我们经常眼里冒着凶光。她就像母鸡一般守护着她的铺子,每当我们站在铺子前时,她就会赶我们走,或者孜孜不倦的追赶我们。野鸡癫子有时会说她吃了没事干,不就几个孩子嘛。

    这个老婆是野鸡癫子的第二个老婆了,前妻留了一个男孩,比我们大,在家里似乎不太招人待见,所以与我们也玩不到一块。到了高中,开始拼命读书,与我邻居克旗最是要好,都是书呆子,我们说他们死读书。高考补习了两年后考上了中专,野鸡癫子据说拿到通知书真是发颠了,在家里喝了不少酒,第二天铺子都没有开。这时已是八十年代初期了,市场也已初步开放了,野鸡癫子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了。哗,万元户!对我们的冲击力太大了,那不得天天吃肉啊!儿子考上了中专,自己也成了万元户,那段时间野鸡癫子成了整条街上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的来历也隐隐约约的被透露出来了。

    这个野鸡癫子原来是我空军战士,服役期间不知什么原因发癫了,就弄了张军人残疾证退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回老家,来到了隔壁县也就我们这里,凭着军人残疾证经营小百货,娶妻生子,前妻与他离婚后出家,他又娶了第二个老婆。当我们这些孩子长大成人再见面时不无恶趣的调侃当初野鸡癫子来我们县是不是为了前妻啊,据说他的前妻是个美女哦。

    后来我们搬家了,有了新的朋友和新的乐趣,野鸡癫子也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偶尔遇见老邻居,说起野鸡癫子,说他还在摆着摊子,也没有扩大经营,长子中专毕业后考进了中行工作,其他几个孩子也陆续成家了。

    他家的铺子长期以来成为县城里一道独特的风景,人独特,在那个时期能够开店也独特,小百货花样繁多,也独特,靠着这样一分钱一分钱积攒成万元户更是独特。十年前野鸡癫子去世了,这份独特也就消失了。老街也陆续改造翻新,已然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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