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走在杭甬高速上,往洞桥方向是一片平坦的平原,远方,低低的云层紧紧的压向地面,但并不让人觉得压抑,相反,却有一种美的意境。
这儿,是宁波的绕城高速,宁波,就在我的左边。
宁波,宁波!
为什么每次来宁波都会有情绪的波动?
“真的要走吗?”
“嗯。”
我记不清楚是否有过这样的对话,我只记得边上的酒楼里不断的在唱《杜十娘》,一遍又一遍,我低着头,没有看你。
我打心底里是讨厌李甲的,为什么没有一点绅士精神?为什么如此薄情?没有绅士精神也便罢了,又为什么如此小人?真是侮辱了李氏宗族。
迟钝的头脑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惆怅。
“为什么要去宁波?”
“因为小叔小婶在那边。”
你接着说起了你的小叔和婶娘,“两个总是打架,头都打破了,鲜血直流。”
“哦。”
你喋喋不休的向我描述他们打架吵嘴的生活,我在心里想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那个早晨,我们就坐在湖边,傻傻的好像要等待什么似的,我一边听《杜十娘》,一边听你讲你小叔小婶的家事。
后来我记不清楚你什么时候走的,我只记得我没送你去车站。
在我们认识之前,我给你写了一封信,我的头脑不但迟钝,记性也不好,我记不起怎么就写了信给你。
你回了信,此后,我们不断的通过信件与电话联系,电话不是很方便,我记得我打电话过去,你那边的门房大姐叫我等一下,然后便大声的喊,“吴思雨,你的电话。”
在等你接电话的空隙,我看到夕阳下,有粉红的桃花自桃树上落下,落花在空中打着卷儿,美妙极了。
我全然不记得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只记得你对我说,你和另一位女同事住在同一间宿舍,而她的男朋友偶尔也在你们宿舍过夜,并且他们好像从不避人耳目,晚上云雨的声音太大,吵的人睡不好觉。
后来,突然有一天,你给我打电话,你说你要到我这边来,我听了十分惊讶,你在苏州,我在杭州,我认为是很远的。
那时交通还不发达,你是坐汽车过来的,到了杭州,已经很晚了,我们约定在少年宫前见面。
我等了很久,焦急的踱来踱去,当我又一次在高高的雪松下走过时,擦身而过一位姑娘,我下意识的回头,你也一样。
你戴着眼镜,穿着高跟鞋。
后来我在想,你一定是刻意那样的,因为我再没见你戴眼镜了。
我把你领到我的住处,我那时住在旅游公司的办公室里,旅游公司想找个人帮他们看看院子,因为有几间办公室里有电脑,那时电脑还是比较贵重的物品,而我正好省了房租。白天我是没法在旅游公司的院子里呆的,只有晚上那才是属于我的地方。
我把你领进院子,我记不起来有没有问你吃过晚饭,或是带你去吃晚饭。
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折叠小床,第一晚,我让你睡小床,我自己去隔壁的空房间里用椅子拼了一个窄小的小“床”,好在我是如此的瘦削,那是仲春的天气,晚上稍有些凉,我记得半夜你给我盖了被子,但我并不知道,因为睡着了,而你又盖的什么?小床上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
第二天,我没有上班,我带你去找工作,我想你既然来了,一定不会再走了吧。
好像是在一个小饭馆找到了工作,下班的时候我用我的破自行车接你,你把你丰满的胸脯靠在我的背上,我感到是那样的柔软。
晚上,旅游办公室的院子里是那样的寂静,你在打电话,用的是旅游公司的电话,你拨了一下号码,对方接起来的时候你又突然挂掉,不一会儿,对方反打过来,是我接的电话,一个男人说找吴思雨。
“你打错电话了。”我挂掉电话。
后来我知道那是你的前男友,是一名厨师。直到今天,我一直对此并不介意。
晚上,洗好澡后,我照旧搬椅子到隔壁的房间。你说今天晚上你睡椅子,我不同意。
躺下后我忽然想起白天你靠在我背上时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
于是,我又爬起来,径直来到你的床边,我说我有话对你说,然而我什么也没说,我只记得你的头发刚洗过,是那样的黑亮顺滑,我好像拥抱了你,因为你的又黑又长的头发,让我记忆深刻,第一次,一位姑娘的头发摩挲着我的脸。
我笨拙的解你的皮带,好半天,你终于骂我了,怎么连皮带也不会解?于是你自己动手解开了你的腰带。
“你肯定不是第一次。”
除了你说人不穿衣服就像个猴子之外,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就是你说我不是第一次,你说男人第一次很疼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理论。不过,我也没反驳。如果一定要说不是第一次也没问题,因为我自己已经练习了无数次。
第三天,我打算租个小房子,我想我们搬到我租的房子里去住,去认认真真的过日子。而不是住在旅游公司的院子里寄人篱下。不过,我没有对你说。
我永远也来不及对你说了,因为第四天,你告诉我你要到宁波去。
我只记得那个早晨,我傻傻的一遍又一遍的听《杜十娘》那幽怨的歌曲,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去宁波,为什么不留下来?
然而我像木头一般,什么也没说,让你走了。
你是习惯了漂泊吗?
二个月后,你再写信过来的时候,我拒绝了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来了又要走?
返杭了,我看着远方那翻卷的云,不禁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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