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中,潘小夏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认真地涂着唇彩,准备迎接她人生中第十三个相亲对象。
潘小夏是S大的英文教师,虽然即将迎来二十八岁生日,但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她有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乌黑的直发柔顺、富有光泽,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顾盼生辉。她虽然不是令人惊艳的第一眼美女,但是属于安静温柔,越看越有味道的类型。
往自己的手腕和耳后喷了一些三宅一生的“一生之水”后,闻着空气中甜丝丝的味道,潘小夏的心情也随之大好。
站在镜子前,她再次检查自己的仪容,确定没有疏漏的地方,才重新回到座位上,静静等待相亲对象的出现。据媒人介绍,此男名叫王一舟,是本市有名的外科医生。他身家清白,前途无量,与她这个大学英语教师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八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八分钟。潘小夏一向不喜欢不守时的男人,但是看在主任把对方说得天花乱坠的份上,她还是决定一边喝咖啡一边等待。
这家咖啡馆的冰拿铁做得很地道,甜而不腻,很符合潘小夏的口味。
时间一点点过去,潘小夏努力地用吸管吸着杯中的泡沫,打算喝完咖啡就走人。
可就在这时,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那人拉开她面前的椅子,坐下后对她微笑,“是潘小姐吗?我叫王一舟,路上堵车,来晚了真是抱歉。”
见到来人,潘小夏眼前顿时一亮。她原以为出现的会是一个大肚秃头的“成功男士”,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气质型帅哥,觉得全世界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她努力咽下口中的咖啡,鼓起的腮帮子瞬间瘪下,一个灿烂的笑容也浮现在面颊。
她放下玻璃杯,用纸巾轻轻擦拭嘴角,温柔而得体地说:“没关系,我也刚到不久。”
“真是对不起。”王一舟再次表示道歉。
“真的没关系。”
“潘小姐长得真是漂亮,不知道潘小姐平时喜欢做什么?看电影吗?”
虽说相亲的男女第一次见面很容易尴尬,但潘小夏和王一舟似乎没有出现这样的局面。潘小夏望着王一舟短短的头发,明亮有神的眼睛,微微上扬的嘴角,听着他生动有趣的话题,心中由衷感激起办公室主任的独具慧眼来。
王一舟对面前这个美丽大方,文静优雅的女教师也很满意,看看手表,问:“不知道潘小姐一会儿有事吗?”
“没事啊。”潘小夏心猛地一跳。
“最近新出了一个片子,据说不错,不知道潘小姐有没有兴趣去看电影?”王一舟望着潘小夏说。
“这……也好。”
潘小夏故作矜持地点头,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
就在他们交换了电话号码,打算转战电影院,继续培养“革命友谊”的时候,咖啡店的门又开了。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的男孩,一进门就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与王一舟那种温和、无棱角的儒雅不同,这个男孩有着夺人眼球的俊美与青春活力,身上都洋溢着耀眼的阳光的味道。
即使穿着最简单的T恤牛仔,但是男孩的身材好得就好像杂志上的模特,浑身充满了一种青春的力量。
男孩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面容白皙,嘴唇单薄。看神情的话,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人。
“哇,好帅啊!”
“这男的是谁?”
自从他进来后,邻桌两个美女的窃窃私语声就不绝于耳,而男孩的目光透过众人,缓缓扫视着潘小夏,表情似笑非笑。
看到他,潘小夏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咽下口水,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很想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很想这一切只是梦境,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男孩低下头,嘴唇距离她的耳垂只有一厘米,语气温和而富有磁性:“小夏,你出门也不和我说一声,害得我好找。我的内裤你都放到哪里去了?”
“哗!”
潘小夏的玻璃心瞬间成了碎片。
王一舟不可置信地望着潘小夏,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红,姹紫嫣红地分外好看。
潘小夏气得发抖,急忙打落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她强忍怒气,温和地磨牙:“这位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既然这样,这张演唱会的门票也没用了。”男孩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很像狐狸。
潘小夏眼看着沈若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印着“刘德华”字样的演唱会门票作势要撕,只觉得眼前一亮。巨大的惊喜让她踮起脚,急忙把门票抢下!
她小心翼翼地把门票放到自己随身的小包里,严肃地说:“浪费是最大的犯罪,既然你不要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把票还我。”沈若飞伸出手。
“不还。”
“还我!”
“就不!票已经到我手里了,你别想抢回去!”潘小夏无赖地说。
潘小夏恶狠狠地把小包高举过头,对沈若飞龇牙咧嘴。她唯恐沈若飞把它抢走,可沈若飞却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温润地好像五月的微风,说出的话却好像十二月的北风:“算了,既然你想要就给你吧——对了,你的相亲对象好像提前走了。”
“什么?”潘小夏一惊,咬牙切齿,“沈、若、飞!”
2
“潘小夏,生气了?喂,真生气了?”
潘小夏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沈若飞跟在她身边不住地问,但语气中没有一点愧疚。
潘小夏家与沈若飞家同处一个军区大院。他们各自搬家前是邻居,搬家后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沈若飞比潘小夏小三岁,五年前去美国念法学。他回国后没去家里安排的律师事务所,也不愿意考公务员,反而说要来S市学画画,开画廊,险些把他妈气死。
为了躲避妈妈的唠叨,沈若飞来到S市后住进了潘小夏的家中,潘小夏的噩梦也就此开始。
沈若飞这个混蛋!大混蛋!
潘小夏在心里咒骂着沈若飞,气冲冲地走出咖啡馆。她开着她的红色马3回了家,沈若飞也在她之后到家。
回到家中,潘小夏猛地把门一摔,在自己的房间里生闷气,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幕就恨不得把沈若飞这个混蛋咬死。她在房里憋到晚上六点都没等来沈若飞的道歉,再也坐不住,借故走到客厅,却发现沈若飞正在聚精会神地折腾她的金鱼。她见沈若飞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气得胃都隐隐作痛。
这个混蛋!
如果沈若飞不出现的话,她今天晚上该和那个帅哥医生共度晚餐,看场电影,说不定还有进一步的发展!但一切都被沈若飞给搅黄了!这个坏小子!
潘小夏愤愤地想着,脚重重踩在地板上,去厨房泡方便面吃。
虽然她已经吃腻了方便面,但今天下雨,她不想出门,又不会做别的菜,所以还是只能靠这个充饥。潘小夏熟练地泡了一碗辛拉面,忍不住叹口气,正打算硬着头皮吃下去的时候,手突然被人猛地抬起,叉子也掉落在地。她诧异地回头,只见沈若飞正面色难看地看着她。
“沈若飞,你在做什么!”潘小夏气愤地问。
“都说了多少次不许吃泡面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冰箱里那么多菜,你怎么就爱吃泡面?”
“我又不会做饭。”潘小夏理直气壮地说。
“唉……”沈若飞无力地摸着额头,“潘小夏,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再吃这些没营养的只会老得更快。以后不许吃了。”
“要你管!我老不老的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沈若飞,你再管我,小心我把你赶出去!”潘小夏瞪了沉若飞一眼。
“别吃这个了,我做给你吃。”
沈若飞打开冰箱,叹口气,洗干净小锅,打开煤气炉,然后厨房瞬间传来一片香气。
潘小夏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目瞪口呆之余终于不再和他赌气:“沈若飞,你真能干。”
“谢谢。把你扔在美国五年,只能吃牛排和黄油,你也一定会做饭。”沈若飞没好气地说。
“周琴没照顾你?”
“我和她没关系。”
“别骗人了!”潘小夏不信,“谁不知道那丫头喜欢你,你去美国她也跟着去?沈若飞,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再不交把女朋友带回家的话我也会怀疑你是GAY。还是说,你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但是不能公开?”
潘小夏说着,小心翼翼地望着沈若飞,眼中闪着的都是想知道八卦的兴奋。
沈若飞真是哭笑不得,深深地看着她:“潘小夏,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说……你在吃醋?”
沈若飞说着,微微一笑。
他微笑的时候,眼睛弯弯,流光溢彩,很是诱人,不知道能骗多少纯情少女。可是,潘小夏踮起脚尖,毫不客气地打了一下他的头,瞬间打破了这暧昧:“不要无聊了!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不会喜欢你这个小屁孩的!沈若飞,你搅黄我的相亲,但姐姐我大人有大量,看在你做饭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再犯的话,我和你翻脸!”
“喜欢成熟的男人……就好像甩了你的汪洋?”沈若飞冷笑。
“沈若飞!”
潘小夏愠怒,恨恨地瞪了沈若飞一眼,而沈若飞识趣地闭嘴。他一言不发地把餐桌摆好,和潘小夏一起吃晚饭。
潘小夏吃着可口的饭菜,在美食的诱惑下,刚才的怒气渐渐消退。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神情平静的沈若飞,突然想起了他们小时候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她轻轻一叹,感慨地说:“沈若飞,你以前在我家吃饭的场景好像就在眼前,但一晃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以前总是挑食,整个人又瘦又小,现在的你可比小时候好看多了。但是,你的脾气、性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可真是讨厌。”
“你想说什么?”沈若飞放下碗筷,平静地问。
“那个……”潘小夏看了一眼沈若飞,犹豫了一会,还是说,“沈若飞,拜托你不要这样了行吗?”
“我做什么了?”沈若飞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我已经二十八了,你也已经二十五,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拜托你说话、做事之前先动动脑子,不要再这样冒失,搅黄我的相亲。”
“二十八怎么了?你八十二还是一样没大脑。你一会儿洗碗的时候记得戴手套。”沈若飞漫不经心,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
“为什么我洗碗啊?这是我家,你睡我的床还要我洗碗?”潘小夏怒了。
“如果你是我女朋友,我不会介意帮你做家务,但你不是。”沈若飞冷静地说。
“我当然不是!你是我弟弟啊。”潘小夏理所当然地说。
“谁是你弟弟?”
沈若飞一顿,然后恶狠狠地抓住潘小夏的手臂。他力气极大,漆黑的眼睛闪闪发光,好像一匹小狼。
潘小夏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生气,急忙推开他,手臂也是一片生疼。
她撩起袖子,愤恨地指着手臂上的红印,凄然地控诉他的罪状:“沈若飞,你要不要对我下这样的毒手啊!你看,我的手臂都青了!你快看!我不管,反正我不能洗碗了。”
潘小夏说着,把白嫩嫩的手臂举在沈若飞的面前,沈若飞的脸也可疑地一红。他轻咳一声,别过身子,说:“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我来洗就是。”
潘小夏顺势追击:“那今天我也不拖地。”
“行!潘小夏,你快去照照镜子吧,脸上还有饭粒。”
“有吗?”潘小夏摸摸自己的脸颊。
“傻子,这种当都上了那么多次了,居然还会信。”沈若飞好笑地说。
“沈若飞!”
沈若飞用一种怜悯的神情看了潘小夏一眼,终于乖乖去洗碗,潘小夏又觉得自己又要被他气爆了。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过了一分钟才控制好情绪。她坐在沙发上边吃苹果边看电视,看着沈若飞在厨房忙活的样子,觉得远离了家务的日子真是逍遥赛神仙。
哼,沈若飞喜欢耍她,占口头上的便宜就让他占好了,反正被他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但家里多了一个免费的保姆还是非常合算的。不知道沈若飞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要在这里住一年吗?
潘小夏看了沈若飞一会,不再想下去,重新把精力投入到眼前的苦情戏之中。这时,沈若飞突然在潘小夏身边坐下,和潘小夏一起看着电视:“潘小夏,你看什么呢?”
他们坐得很近,沈若飞的手都快碰到潘小夏的腰了。潘小夏不知道沈若飞为什么会和她一起看这样无聊的连续剧,此时电视正好演到了男女主角在雨中激烈地接吻。望着电视上的限制级画面,潘小夏不由得觉得尴尬了起来,匆忙了一眼沈若飞,却发现他一点不避讳,甚至有点兴致盎然的样子。
潘小夏心中暗骂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接受能力强到吓人,急忙换台,和沈若飞打哈哈:“现在的电视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没意思你还看得那么起劲?”沉若飞看着脸红的潘小夏猛得来一句。
潘小夏被噎了一下,只好转移话题:“沈若飞,你的画廊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怎么,你感兴趣?”沈若飞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潘小夏,声音有些嘶哑。
“沈若飞,你还真想做画家?唉,你也不小了,干吗让你妈担心?”
虽然潘小夏闲来无事也会写写文章,涂鸦几笔,算是半个文艺圈的人,但本质还是俗人一个。
她见多了有才气的画师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所以并不赞成沈若飞踏上这条不归路。她是个再现实不过的人,觉得如果连饭都吃不饱,还有什么资格谈艺术创作?
沈若飞是有天赋,但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放眼望去,像能在纽约开画展,每幅画能卖出上万美元的神秘的东方男人“盛夏”那样的又有几个?生活本来就是该安逸而现实的,他还不成熟才会有不切实际的梦想。
“潘小夏,你有没有梦想?”沈若飞看着她,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也很遥远。
“有啊,而且很多。我想周游世界,想开自己的花店,想做流浪作家,想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我还是做了老师,等待着相亲结婚。沈若飞,这就是生活。”
“生活已经把你磨成这样了?还是因为汪洋那家伙?”沈若飞冷笑。
“你懂什么!”
潘小夏一下子怒了。她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沈若飞,我没想到你那么无聊,还会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我也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还会想着他,甚至相亲的对象也是医生。”
“沈若飞,这是我的事情。”潘小夏终于恼怒了,“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
“呵呵。”沈若飞笑笑,不置可否。
虽然没有和沈若飞争吵起来,但是直到回到房中,潘小夏还是觉得心中郁闷无比。她发现五年不见,沈若飞的个性真是越发地奇怪了。
她不知道她和汪洋的事情沈若飞是怎么知道的,而她只要想起汪洋这个名字,就会觉得心痛而无奈。
汪洋是她从初中时开始暗恋的温柔学长,是陪她走过黑暗高三的温柔少年,是在星空下亲吻她的青涩少年……
汪洋,你还好吗?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呵,都分手那么久了,想这个做什么……
潘小夏想着,闭上了眼睛,终于昏昏睡去。
3
第二天,潘小夏开车去S大上班。
她所任教的S大是一所具有百年历史的学府,无论是斑驳的教学楼、青翠的爬山虎,还有生机勃勃的学生们都是她的最爱。
现在是6月,正是S市的雨季。窗外的乌云沉甸甸地笼罩在城市上空,暴雨欲下不下,天气闷热得可怕。
潘小夏打开办公室的窗子透风,这时办公室主任见四下无人,一脸暧昧地问:“小夏,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医生怎么样?”
“啊?还,还行吧。”潘小夏含糊地说。
她当然不能说出相亲被沈若飞这个活宝搅局的事情,只盼望主任不要追问下去。
主任显然没接到男方的反馈,只是自顾自地说,“男方父母都是公务员,自身条件也好,小夏你不要错过了。你看,你也二十八了,再不嫁人的话可真要是‘剩女’了。你爸妈都是我的好友,他们托我给你介绍,我也尽力了,但怎么就是没成的呢?你啊,眼界不要太高,结婚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什么‘一见钟情’那都是小孩子玩的。如果男方没打电话给你,你也可以主动打给他的嘛。想当初,我……”
“主任,我会努力的。”
潘小夏一见主任又要开始追忆自己的“青葱年代”,急忙打断她的絮叨。
是,她就快二十八岁了。就算是护肤品越用越高级,护理、SPA、健身一样都不少,但是脂粉调出的新鲜气色却与二十岁的青春活力无法相比。
潘小夏并不拒绝父母、同事为她创造的相亲机会。就算和对方并不合适,相亲对象是个极品,大不了从此不再联系就是,没必要责怪介绍人。
她知道这年头找个好男人比中彩票还难,也没奢望能在相亲中找到什么令她脸红心跳的另一半。只要对方工作稳定,身家清白,长得不至于不堪入目就好。
爱情,那都是少女时期的奢侈品,现在的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心理学家都说爱情的保质期只有一年半的时间。与其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不如关心下商场什么时候又有打折的好。
“你这孩子……”
主任说教才进行了一半就被潘小夏打断,不由得有些意犹未尽,恨不得再给她上几课。
可是,就在这时,潘小夏的手机响了。
潘小夏接通了手机,只听见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小夏,今天我有事不回去吃饭了,饭菜在冰箱里,你热一下就好。”
“你为什么不回来吃饭?是在工作室忙吗?”潘小夏问。
“嗯。”
“行,我知道了。挂了。”
“再见。”
挂断电话,主任继续对潘小夏说教。潘小夏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硬了。下课回家后,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有点索然无味。
她开始怀念沈若飞在家时的闹腾,居然希望他快点回来。到了八点,沈若飞还没有回家,潘小夏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想起沈若飞小时候只要一画画就会忘记了吃饭,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家伙是不是画得太投入连吃饭都忘记了?算了,反正他的工作室离这也不远,去看看他吧。她“奉旨”照顾沈若飞,又吃了沈若飞那么多白食,偶尔总该回报一下吧。
潘小夏想着,去了沈若飞的工作室。她轻轻推开房门,看见了正在专心作画的沈若飞。
灯光柔和的房间里,沈若飞认真地在油布上专心涂抹着颜色,袖子卷起,侧影美好地不像话。
都说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最有魅力,潘小夏看着沈若飞的侧影,看着他额前的碎发,只觉得心猛地一跳。
空气中弥漫着油彩的味道,潘小夏悄悄走到沈若飞身边,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干吗呢?”
“潘小夏!”
沈若飞手一抖,迅速回头,嘴唇轻轻擦过潘小夏的额头。
潘小夏本意只是想吓他一跳,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乌龙,心怦怦直跳,脸也涨得通红。嘴唇滑过额头淡淡的触感好电击一样,潘夏瞬时尴尬万分,而沈若飞却挑眉笑着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呸,美得你!我是来视察工作的!沈若飞,你画什么呢?让我看看你的画呗。”潘小夏强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想看就看吧。”沈若飞无所谓地说。
许多画室里都会堆满绘画用品和画作,看起来很杂乱,可沈若飞的画室和他的人一样整整齐齐,井井有条。潘小夏看着沈若飞正在创作中的油画,发现怎么看都看不懂:“你画的是什么?”
“盛若夏花。”沈若飞淡淡地说。
“名字不错,很文艺嘛。可我怎么觉得你画得不是花?”潘小夏盯着那幅画。
“是花。只是,这花有点特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
沈若飞的画上是潘小夏看不懂的线条,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花。不过,抽象派可以指着苹果说这是你的脸,他自然也可以指着一根狗尾巴草说是花。
潘小夏耸耸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突然看到了隐藏在画布中的一本白色本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沈若飞刚开始学画时的草稿本。以前她就对这个本子很感兴趣,一直很想看,但沈若飞总是拦着,不给她看。眼下,真是最好的机会。
“这是什么?”
潘小夏说着,已经顺手拿起那本微微泛黄的草稿本,在沈若飞没有反应过来前随手一翻。
映入眼帘的都是最简单的线条的练习,她粗粗翻了几页,没翻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失望。这时,沈若飞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本子,看起来很恼怒,脸也微微泛红:“潘小夏,你怎么不经我同意乱动我的东西?”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那么小气做什么?”
“潘小夏,我不喜欢别人乱翻我的东西。”
“我们那么熟了,才不是什么‘别人’呢……嘿嘿,沈若飞,来吃饭吧,我特地买给你的哦。”
潘小夏虽然嘴硬,但内心到底有些发虚,只能急忙转移话题。她把在餐馆里买的外卖放在茶几上,沈若飞此时正把本子小心翼翼锁在抽屉里。潘小夏看着他满脸警惕的样子,忍不住为他的谨慎哑然失笑。
只是一个草稿本罢了,又没有裸女,他至于那么紧张吗?算了,孩子大了总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她做姐姐的也不好太管。唉,他到底长大了啊……
潘小夏感慨地想着,这时沈若飞已经洗了手,坐在榻榻米上和她一起吃饭。
沈若飞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身上传来淡淡的松节油味,很是好闻。他看着潘小夏,微笑着问:“怎么今天想到来看我?”
“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
“只为了这个?”沈若飞看起来很失望。
“那还要因为什么?我都看你快二十年了,我们两看两相厌,难道我会想你吗?”
潘小夏说着,哈哈大笑,用力拍了一下沈若飞的肩膀。她为自己的幽默自豪了,但奇怪的是沈若飞并没有笑。她的笑容凝固住了,尴尬地说:“沈若飞,你这个地方真好,环境比我家好多了。你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我习惯把工作和生活分开。”沈若飞慢悠悠地说。
“切,说得好像自己真的很专业一样!你那画廊要是不盈利的话,你真的会乖乖回家吗?”
“不要说不可能的事情,潘小夏。”沈若飞淡淡一笑,自信地说。
谈起画廊,沈若飞的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光芒。他的容貌俊美,笑容自信,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神色让潘小夏都为之一愣。
潘小夏呆呆地看着沈若飞,心跳突然间就乱了频率。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怎么会突如其来地慌乱了起来,急忙低下头,可方才那个若有似无的吻还是在她心中盘旋,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这是怎么了?
沈若飞一直是一个容貌俊美的男孩,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可为什么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居然会有种被电击的感觉?他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弟弟!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弟弟而脸红?
沈若飞……
潘小夏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