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漂的那些年:忘了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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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我离开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江南小城芜湖,那里装载着我多愁善感的青春和初入社会的彷徨,所有的迷茫藏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因为余生不能一眼望到头,我们的内心才蠢蠢欲动。

还记得,在我所住的小区公园里开垦了两块地,说实话,能在城市里有一块自己的地,那是我最理想的浪漫乐园,更何况,我有两块地,可以一边在钢筋混凝土的办公楼里忙碌,一边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

夏季的傍晚时分,母亲去地里浇水采菜,我带着朵拉在旁边玩耍,任凭晚风吹乱我的思绪,裹着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试问,像我这样一个没什么追求的人,此时还有什么奢望?

我承认,我是个容易自足的人,虽然小区的物业几次说要铲平我们的菜地,然而我们不局限于津津乐道地在手机上偷菜,更钟情于种菜本身带来的乐趣。

眷恋那绿油油的菜地、波光粼粼的湖边公园、夕阳西下的余晖,那儿留下太多的欢声笑语和美好记忆,那是我梦里最温柔的地方,一抹浅浅的微笑,挥之不去。

似乎在自己的舒适圈里各自安好,可是那一年夏天,我们不得不放弃生活了十几年的江南小城,被裹挟着来到这座陌生的大都市上海,一个到处都是黑压压人群的地方,我并不迷恋这里的繁华,却愈发地怀恋我那“一亩三分地”。

2014年初因工作需要去台北出差,我骨子里是个喜欢安静独处的人,所以那天晚上同事们聚餐,我便找了借口推脱了,独自一人返回酒店。

我是个路盲,好在台北公司到酒店的路并没有太多曲曲折折。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我放快了脚步,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我又想起了我那两块绿油油的菜地及湖边嬉戏的身影。

走着,走着,我被一把大伞罩住,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阵暖意,一种莫名的感动,我承认,长这么大,第一次有陌生人为我撑伞。

我们简单聊了起来,对方说:“我去接小孩放学,刚好同路,出门时看天变了,于是带了一把伞,你是从大陆来吗?”

我微笑着回道:“是的,突然下雨,好在雨不是很大。”

他接着问道:“你是第一次来台北吧?”

我说:“嗯,第一次来,很喜欢这里,尤其这里美食,舌尖上的美味。”

他问:“有没有去哪儿玩?”

我回道:“还没有,刚来几天,处理一些工作,后面会到处逛逛。”

他一听,便热情地一一介绍了台湾哪些地方值得一去,说着说着,便到了我所住的宾馆,匆匆告别,他便离去。

那一刻,我的心头莫名的温暖,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也许是过于感动,我居然没有留意对方是男是女,是爷爷奶奶还是爸爸妈妈,突然为自己的粗心而莫名的羞愧,然而这份感动却从来没有丝毫褪色。

我想,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记得多看一眼,毕竟,身在异乡且没伞的孩子,内心是脆弱敏感的,如果有人能为你撑起一把伞,犹如雪中送炭。感谢那个曾经的同路人,在我最彷徨的沪漂几年,给我留下了一段至今抹不去的丝丝暖意。

再说说另一段让我至今难忘的经历吧。记得当时微信圈里还分享了彼时的心情,只是若干年后,这份记忆不曾抹去,所以愈发得想记录下来。

那是2018年的一个早上,因为要去合肥看闺蜜,匆忙来到虹桥高铁站,离开车时间只差10分钟,慌乱中的我不知从哪个站台上车,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研究滚动的大屏幕。

是的,我承认我没有时间概念,我习惯于在最后的一刹那慌乱奔跑,也许这是我骨子里的一种陋习,自由而散漫。

所以逮着旁边的工作人员追问,对方说不知道,让我去服务台打听,可是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服务台,慌乱中的我穿过人山人海,像只迷途的羔羊,几近崩溃。

我记得跑了许久,从高铁站的一端跑到另一端,没有一丝头绪,泪水和汗水交织在一起。

那一刻,有种彻底放弃挣扎的念头,我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所有相聚甚欢的场景如同五彩的泡泡一样破裂而水珠四溅,我被淋得透湿,狼狈不堪,心如死灰。

突然这时肩膀被人轻轻敲了一下,对方说:“你在28号站台上,别乱跑,找个服务台问下。”

我嗯了一声,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直奔28号站台,来不及感谢,也没看清对方,只是匆匆一瞥中大致记得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士,文静随和,戴着一副眼镜,背着一个单肩包。

一路狂奔的我终于上了高铁,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那一刻,擦去汗水,望着窗外后退的景色。尽管秋冬的野外一片萧条,然而,我内心如同流过的一股清澈的泉水,一阵透心凉,掠去我内心沉淀许久的杂质,抚平岁月雕刻的折痕。

其实在迷途中有人指点迷津,也许是时有的事,我之所以感动万分,时至今日,是因为那时的我接近崩溃,因为我和闺蜜团聚的计划已提前几个月布置好,如果错过了班次,有可能计划流产。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在高铁站一端问的工作人员,当我跑向另一端时,一位素昧平生的乘客,一路追随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站台,说完,便转身折回。

人生海海,我们犹如蝼蚁,如果有一个陌生人为我们亮起一盏明灯,指向的何止是前方的路,那更是我们迷茫的心路。

在这个人情冷暖、纷繁复杂的时代,不时有那么一份感动,在不经意间温暖了我们尘封已久的心,在我们的生命里,匆匆地到来,又匆匆匆地离去。

所谓雁过留声,我们已不记清那只飞过的雁,却记住了那越过的惊艳瞬间。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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