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便利店:像我这样的人如何自处

村田沙耶香的这本《人间便利店》,不由让人想到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小说的主人公古仓惠子,就好像女版的大庭叶藏的存在。

德国心理学家K·勒温提出“边缘人”这一概念,他把人分为中心人和边缘人。中心人组成社会的庞大群体,而边缘人则是游离在这些群体之间的个体。

人多必然势众,当主流价值观建起稳固的擎天大厦的时候,游荡在大厦之外还找不到容身之所的边缘人群,势必更容易受到痛苦的折磨。

他们不想进大厦,却又无处容身。

于是,脆弱的边缘人群,最容易在早先的时候,伪装自己一番,然后混迹大厦。只有少数的人,意志坚强,不顾世俗,容身在自我的价值观下。

所以,像太宰治的大庭叶藏,他依赖逗笑别人而让自己与这个群体产生连接,他会在大夏天穿一件浴衣,里面套一件鲜红的毛衣,只为了引人发笑。他也用笑来伪装自己,以示自己在大厦里过得很好。

而村田沙耶香的古仓惠子,她则是选择说谎来隐藏于人间。三十六岁未婚的她,大学毕业一直留在便利店打工的她,努力迎合几个女性朋友之间的话题,假装谈过恋爱,假装发牢骚,假装成她们的样子。也表现出一副接受父母亲人“挽救”的姿态。

所谓的伪装,就是表面无恙,内心却无时无刻得的到安宁。伪装只能欺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所以深处大厦,他们难过万分。而长久的难过导致丧,导致万事无趣,导致颓废,导致对自我生命的逃离和毁灭。

舒国治在《理想的下午》里这样写道:“人要任性,任性,任性。如今,已太少人任性了。不任性的人,怎么能维持健康的精神状态?他随时都在妥协,随时在抑制自己,其不快或隐忍究竟能支撑多久?自己要做得了主。”

大庭叶藏在相片上的脸表情从强颜欢笑到矫饰轻薄,最后是面无表情的死相。古仓惠子的谎言逐建圆不下去,随着年龄增长,她的行为终究暴露出她内心的光怪陆离。

没错,没有人可以一直抑制自己而不发。当他们的异常表现逐渐明显的时候,大厦里的人喊道“这个人不正常啦!有病!”,他们遂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自己真的有病吗?

他们努力迎合的群体,并没有带给他们想象中的安全感。在大厦里,他们依旧是被放逐的人群。

那么,就离开好了。“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太宰治借叶藏之口表达出这样的愿望,不是我对人间不爱,却是人间不爱我。

叶藏和惠子,都是希望像普通人一样平静相处在人间的人。但他们不得不接受,他们永远没办法正常生活其中。想活下去,他们就必须表现出自己的荒诞。

“不吃饭就会饿死”,这句话在我的耳朵听来,无异于一种讨厌的恐吓。任这种迷信(即使到今天,我依旧觉得这是一种迷信)却总是带给我不安与恐惧。“人因为不吃饭就会饿死,所以才不得不干活,不得不吃饭。”——在我看来,没有比这句话更晦涩难懂,更带有威吓性的言辞了。

太宰治发表的这段言论,早在公元前,就被犬儒派哲学家第欧根尼以“不要挡住我的阳光”来言明了。而且他不止这样思考,亦这样行为。

据说,第欧根尼生前一直住在一个木桶里,拥有的所有财产只包括这个木桶、一件斗篷、一只棍子和一个面包袋。

而这个当年被亚历山大感叹道“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我就愿意做第欧根尼”的人,如果在当今世代出现在城市的街头,可能只会成为被唾弃的流浪汉。

几千年过去,我们对异类的接受程度,并没有比以前高明,甚至可能退化于之前。几千年的时间又证明,犬儒主义可能是达尔文口中弱者淘汰的一种理想主义。

但是,几千年来,各种偏僻的思考是不会断绝的。尽管社会如何现代,个人的思考和价值观的树立依旧以它古老的方式存在并且建立。

而每个人,最终都会忠实于他的价值观。找到属于自己的自处方式。

叶藏三番两次地自杀,用他的生命来诠释对人世的困惑和迷失。惠子在离开便利店之后又选择回归,便利店才是她人间的伊甸园。

三十六岁,她未婚,正和便利店谈着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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