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哗啦哗啦……”
　　的脚步，是一阵急急的风。追着落幕的残叶，吹满又一条街道。两旁无数座房子长着无数扇门扉，又或是无数张沉默的嘴。圆月当空，睁着一只孤独的眼，窥视着又一幕人间戏剧的喧闹。乌鸦在高唱，南瓜灯在欢笑。
　　小“吸血鬼”的獠牙沾着猩红的血，小“狼人”的狗嘴里叼着冰冷的骨。提着篮子，手拉着手。踩着破碎的月光，笑着“呵呵”的玩笑。蹦蹦跳跳的身影是一串快乐的音符，奏响万圣夜群魔乱舞的心跳。
　　“咚咚咚！”的敲开了又一家的门扉。敲响了异口同声的童声。
　　“不给糖就捣蛋！呵呵！”
　　开门的老人带着一幅慈祥的面孔，满头的银发似落满了月光。爬满皱纹的手从罐子里掏出最后一把糖果。放进“不速之客”的篮子里。
　　“给给给！吸血鬼小彼得！”
　　“您……您怎么可能认出我？”小吸血鬼懊恼的摘掉面具。露出一个孩子沮丧的小脸。
　　“呵呵！面具可以骗人，但你的笑声泄露了你的心。”邻居高登太太笑得更加慈祥。
　　“那您戴上，看看我能不能认出您。”小彼得说着就要把自己的面具往老妇人的脸上戴。
　　“呵呵！我戴了一辈子这玩意！早就戴够了！”
　　孩子的烦恼就像迎面的风，吹开面具下又一阵“呵呵”的笑声。
　　高登太太望着两个小小身影消失在了下一个拐角。“啪”的一下关门声，似一声尖锐的咆哮。
　　慈祥的老人望着空荡荡的糖果罐子和空荡荡的家。皱纹堆砌的笑容转瞬变得如雕塑般凝固，如寒冷的冰窖。
　　空荡荡的房间里下起黑色的大雨，每一面黑洞洞的墙壁响起无数个老人的无数个空荡荡的回响。
　　“我讨厌孩子！讨厌！讨厌！讨厌……”

***
　　终于逛完了整个街区。小吸血鬼嚼着分给自己的那一小份糖果，心满意足的走回家。
　　到了家门却并不敲门。而是重新戴好吸血鬼的面具。径直钻进了后院，翻进提前留好的窗子。蛋糕香飘飘。
　　父亲彼得打电话的声音也随着香味从一墙之隔的昏暗客厅里幽幽传来。
　　“老板！您再宽限我两天。就两天！圣诞节的产品设计材料我一定准备好！一定包您满意！呵呵！我做事您放心！不过这么重要的项目，奖金是不是少了点……老板？喂！老板？”
　　卑微讨好的声音随着下一通电话变得跋扈而嚣张。
　　“凯西！你去告诉你们老板！我决定了！新产品的设计材料我答应卖给你们公司！但你们公司承诺我的事……！”
　　“好！够爽快！以后咱俩就是同事了！你跟我不用客气！我做事你放心！呵呵！”
　　空荡荡的客厅随着电话的挂断被再次点亮。猛然从厨房冒出来的“小吸血鬼”故意吓了父亲一跳。也让彼得的语气恢复成一个父亲的慈祥。
　　“儿子！你怎么又翻窗户！以后一定要从门进出。做人要守规矩。记住了吗？”父亲没好气的拍了拍儿子脑袋上的面具。
　　儿子望着窗边祖父的遗像。那慈祥的目光里落满了月光。小彼得很用心的点了下头。重新戴上了心爱的面具。
　　***
　　喧闹的一天就这么落幕。
　　楼上床上的小波比抱着自己的吸血鬼面具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楼下的波比伸了个懒腰。走进了卫生间。“哗哗啦啦”的一个热水澡。让身体这部紧张的机器彻底松弛下来。
　　随手摘下自己的脸挂在镜子旁的挂钩上。
　　“我……我到底是谁？是谁？是谁……”
　　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回响着，低语着。
　　彼得颤抖的双手，困惑的摸向那张应该属于自己的脸。
　　可镜子里，自己的身子，自己的脖子顶着的，竟是一颗被剥夺了五官的头颅。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摸不到！
　　头颅在镜子里哭泣，也许是没了嘴巴，哭不出任何声响。
　　只剩挂在挂钩上的那张脸，盯着眼前的自己。依旧带着那最和煦、最慈祥、最熟悉、最真实的笑声。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