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断桥望雪
朱儿一袭白裙白靴,缓步登上宝石山。驻足,转身,手搭凉棚,向南眺望。远方的石桥拱面在阳光下冰雪消融,桥的两端却覆盖着皑皑白雪。桥身似隐似现,涵洞奕奕生光。
突然,朱儿的视线有些模糊,她似乎看到了十年前的一幕在桥上重演。
02 一剑之托
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也是一袭长裙的自己,凭栏而立。身边是救命恩人乔西,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朱儿,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重要的神秘任务,大概需要十年。没有万不得已,我不会再出现,你要好生照看家里。凭着我教你的本事,只要不惹事也不怕事即可守护住紫云阁的藏宝图。切不可多管闲事,盲目轻举妄动,惹祸上身。”
“师父,我想跟你一起去,你去哪我就去哪。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就是你的人。”朱儿幽怨地看着远方的湖面。
“傻!我去执行神秘任务,怎么能带着你?你是我最信得过的徒儿,紫云阁要靠你撑下去。”
“可是我羽翼未丰,功力尚浅,恐难当此大任,怕是会让您失望的。”
“我把宝剑给你留下,必要时能助你一臂之力,我再给你安排一位有能力也很可靠的人,和你一起共商大事。”
朱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藏宝图的图谱就是我每天要你默念的剑谱,你每天要继续默念,牢牢刻在脑子里,不到生死攸关,绝不可轻易透露。我走了,你要保重。”
乔西头也不回地走了,朱儿含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师父,我等你回来!”
03 外忧内患
以前,紫云阁的大事小情都由乔西定夺,大家只要按照师父的旨意执行即可。现在师父走了,所有的问题都丢给了朱儿,她自然有些应接不暇,喘不过气来。
但她铭记师父的嘱托,努力调整自己,本着一颗公平公正的心,积极努力处理着一切问题。有天半夜,她刚审阅完几份报告,合衣躺下,突然有人拍门。
“朱儿,朱儿,大事不好,紫云阁外面来了好多人,咱们被包围了!”
“什么?”朱儿猛地坐起,从床下抽出宝剑,飞奔而出。一边跑一边吩咐报信的人:“去通知寒冰哥哥,让他来和我一起对敌。”
寒冰,就是乔西说的有能力又可靠的人,以前紫云阁举办擂台赛的时候,曾多次和朱儿合作过。这个人,武力超群,足智多谋,朱儿很喜欢他。
他待朱儿如妹妹,曾多次指点过朱儿的武功。他总说朱儿的基本功不扎实,没学会走路就想跑,要朱儿刻苦训练,提升自己。
可是朱儿毕竟是个小姑娘,她总想,自己又不想做个武林高手,学武功只是为了玩,会三脚猫的功夫就够用了吧。没成想,师父说走就走,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托付给她。朱儿想,没事,寒冰哥哥会帮我的,我做他的助手,共同保卫紫云阁。
朱儿来到瞭望台,像紫云阁外望去。黑压压的人群,把整个紫云阁围得水泄不通。从服装上看,大概有十多支不同的队伍,他们都全副武装,携带着各式各样的先进武器。
朱儿看了一眼自己的宝剑,突然害怕起来。虽然这把宝剑见血封侯,威力无比,可毕竟抵不上对方的新式武器。看那些武器,朱儿以前从寒冰哥哥那里了解过,有原子核武器、导弹、反导弹、还有生化武器、细菌武器……
据说细菌武器,最可怕,只要一丢丢,芝麻粒大小,就能让整座城生灵涂炭,毁于一旦。
“朱儿,别慌,我去找他们谈判。”寒冰风风火火地跑来对着不知所措的朱儿说了一句,就即刻消失了。
朱儿听到寒冰的话,心里踏实了许多,转身下了瞭望台,召集阁里各部人员开会。
“大家不要慌,一切照旧,做好分内之事,坚守岗位,就是我们的职责。”
突然,一个妖里妖气的女声传出:“乔西走了,藏宝图在哪? 是他带走了还是留给了你?如果没有了藏宝图,咱们还在这卖什么命啊?”
“对,藏宝图在哪里?咱们不能稀里糊涂地继续卖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朱儿,藏宝图是不是留给你了?”
朱儿装作不知:“什么藏宝图?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装傻,乔西手里有一份藏宝图,据说那个宝藏巨大无比,价值连城,他也曾答应大家今后会给弟兄们分发宝物。现在他不辞而别,算怎么回事?”
“师父只是去执行任务,早晚会回来的,咱们只需保护好紫云阁,等待他回来就是。”
“他不是把紫云阁托付给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了吗?我们这么多重量级人物他都看不上,单单委托给了你,谁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想必藏宝图也一定给了你吧?”
“你们别乱猜,我真的不知道藏宝图,他只让我带领大家继续守护紫云阁。”
“谁信呢?赶紧交出藏宝图!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
“对,乖乖交出藏宝图,大家一起去挖掘宝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对,交出来!交出来!”
讨伐的声音此起彼伏,朱儿的头开始嗡嗡作响。
那些话,深深刺痛了朱儿的心。她难过极了,不想理会更不想辩驳。这世道是怎么了?这人心真的难测吗?难道真的是人走茶就凉吗?师父这才刚刚离开,他坐过的椅子还有余温啊。朱儿悄悄躲进了角落里,黯然神伤。
师父在的时候,对阁里的所有人,都坦诚相待,爱护有加,有求必应,慷慨仗义。阁里的所有人,无一个没受到过师父的恩惠和扶持,还有许多是他拔刀相救救来的,不打不成交打来的,路经荒野捡来的,慕名追随追来的。紫云阁曾经是一个温暖友爱的大家庭,大家团结在师父的身边,其乐融融,共享美好时光。
朱儿永远忘不了,自己就是师父上山巡视,无意中救下的。
04 救命恩人
那一年,朱儿为了给患病的奶奶采一种稀有的草药,爬上了人迹罕至险峻无比的麒麟峰,被毒蛇咬伤,奄奄一息。
朱儿绝望地闭上眼睛之时,乔西出现了,他飞快地用宝剑封住了朱儿的血脉,用嘴一口一口吸出伤口里的毒。朱儿得救了,乔西却因为不小心吸入了少量的蛇毒而昏死过去。幸好他体内的神功发挥了作用,抵御了蛇毒,他才幸免于难,但是功力却因此消弱了一半。朱儿感激不尽,拜他为师,伴随左右。
朱儿自幼,接受的教育,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感恩。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吃水不忘挖井人 。朱儿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她想不明白,怎么可以忘记帮助过自己的人?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怎么能够心安理得?他们就真的能心安吗?他们半夜不怕做噩梦吗?朱儿不能理解紫云阁里那些人的做法。
从前,无论朱儿说什么做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支持她,他们说朱儿乖巧、聪明、能干、善良,他们热情地帮助朱儿,他们无条件听从朱儿的安排,让朱儿感觉很幸福,很有成就感。
05 天翻地覆
然而,师父离开了,那些人一夜之间全部摘下了面具,反目成仇了。他们说朱儿不懂事,不成熟,不靠谱,甚至说朱儿图谋不轨,想毁了紫云阁,想独吞宝藏。朱儿糊涂了,自己还是自己,自己并没有改变。这到底是怎么了?朱儿有口难辩,陷入困境。
朱儿去找寒冰,师父最信任的人,也是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寒冰的门前,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朱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见到寒冰,眼前的寒冰,俨然换了一个人,他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他全副武装,目光如炬,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瞪着朱儿。
“你应该和我一起去找外面的进攻部队谈合作,而不是沉浸在过去的往事中,你师父走了,要不是我稳定局面,紫云阁早就不存在了,你还守着他,想干什么?藏宝图是不是真的在你手里?你应该知道外面这些人就是奔着藏宝图来的。”
朱儿愕然,“藏宝图?我都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怎么知道?”
“藏宝图的事,江湖上都传遍了,你竟然说不知道!你师父有什么好?什么也不教会你,把你当做一条看门狗养着,你还觉得他好?你是不是傻子?”
“你怎么这么说话?难道我师父没帮助过你?你可是我师父最器重的人。我决不允许你如此说我师父!”朱儿愤怒地瞪着寒冰。
“最器重?哪里体现了?真要器重我,为什么不把藏宝图给我?他只是利用我继续为紫云阁做事而已!我为了紫云阁,动用我自己的人脉,平息了外面虎视眈眈人群,你呢?做了什么?”
“你引狼入室,内外勾结,还美其名曰合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不清楚吗?我为什么这么卖命?因为我看到宝藏在召唤我!”
“你不要太过分!”朱儿拂袖而去。
在路上,朱儿看到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朱儿,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朱儿想,师父不在,看来我要多加小心了。好在藏宝图在我脑子里,谁也抢不去,只要我活着,就能保住藏宝图。寒冰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谁让自己没有他那么强的能力呢?
朱儿已经做好了委曲求全,对寒冰俯首称臣的准备,因为她不想辜负师父的嘱托,无论怎样,也要坚持下去,为了师父,也为了紫云阁的藏宝图。
然而,朱儿实在是太单纯了。她总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过于完美。在她还在绞尽脑汁筹划紫云阁未来的时候,一只只魔爪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向了她。
“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机要部长要辞职?”
“你什么都不懂,还是别负责情报组了!”
“你怎么随便开除一个患了精神病的人?不怕为紫云阁带来灭顶之灾吗?”
“你这宣传方案不对,你还是别管宣传了!”
“你又说了幼稚的话,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你怎么把敌人放进来了?”
……
指责、谩骂的声音此起彼伏,朱儿的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头痛欲裂。一时间朱儿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纷至沓来。砖头、棍棒、唾沫星子、臭鸡蛋,像狂风暴雨般袭来。
朱儿蜷缩在角落,遍体鳞伤、头破血流,这个世界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天地之大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朱儿?
忽然,一个面目狰狞的肥胖武士发现了瑟瑟发抖的朱儿,他冲过来一把抓起朱儿的衣领,像提着一只小兔子把她带到了寒冰的竹楼里。
“说,藏宝图在哪?”
几个彪形大汉围着朱儿,厉声喝问,轮番抬起穿着大头皮鞋的脚踢向朱儿。朱儿愤怒地瞪着他们,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别跟她废话,搜身!”他们把朱儿提起来,扔进一间臭气熏天的屋子里。
一个左脸长着大块黑疤、眼睛有点斜的老女人走了进来,她恶狠狠地说:“是你自己脱还是要我动手?”
朱儿把头昂起来,不看她。母老虎一样的爪子伸了过来,在朱儿的身上胡乱地撕扯着。朱儿被搜了身,连身体里最隐私的部位也被玷污了。朱儿的心在淌血,泪早已流干,她终于昏死了过去。
06 败走麦城
暴风雪似乎是累了,终于渐渐消退。朱儿慢慢苏醒过来,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痛苦不堪地离开了紫云阁。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冷笑。
“哈哈哈!你师父把宝剑留给了你,却让我帮他保卫紫云阁,他想什么呢?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那么傻?你没有藏宝图,就说明藏宝图还在紫云阁,紫云阁现在是我的了,哈哈哈!”
朱儿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藏宝图。她擦干了眼泪,摸了摸贴身的宝剑,昂起头来踏上断桥,坚定地大步朝前走去。
在断桥边,朱儿遇到了师父的拜把子兄弟,行侠仗义、德高望重的御风。御风师叔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朱儿,给她疗伤。
07 翘首以盼
转瞬间十年过去了,朱儿跟着御风,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扶危济困,抱打不平。她用师父的这把剑杀回紫云阁,重振旗鼓,同御风一起守护着家园。只看那剑上的锋芒,红里透着白,白中闪着光,就知道他依然是一把正义之剑。
十年了,师父当年走的时候,是去执行一项神秘任务,如今也该回来了吧。
朱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宝石峰上,望眼欲穿,手中的宝剑和断桥的残雪,都熠熠生辉。
师父,当年你是从断桥离开的,也应该从断桥回来吧?寒冬已去,我等得人还没来,不知今生是否还有缘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