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风筝

嘿,你听说过放风筝协会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跟乒乓球协会、羽毛球协会没什么不一样,大家因为爱好聚在一起,相互交流切磋放风筝的技巧,天气好的时候在一起聚个餐,缓解一下平时当社畜的压力。

但如果有人问起爱好,我也不太好意思回答说放风筝。毕竟作为一个成年人,把放风筝当做爱好听起来有些另类,做人还是不要太突出的好。

我和筝是在一次周末活动时认识的。

筝与我同龄,却与我大不一样。她烫泡面头,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耳钉在耳朵上排排坐,手腕上各式手链绕了一圈又一圈,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生机勃勃,就连QQ签名都还是十年前的非主流风格。

筝总说我老气。确实,我循规蹈矩惯了,害怕出错。穿衣以黑白灰为主,加个亮色都觉得太出挑了,头发万年不变的黑长直,口红永远是豆沙色,乖的气质写满全身。

我和筝两种极端的人,却意外地合得来。我羡慕她跳脱、想干嘛干嘛,她依赖我沉稳、好脾气。她做设计,工作时间自由,常常在我工作到想死的时候打来电话:心,你在干嘛?周末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

因为忙,十次有八次得到的都是我的回绝,可筝依旧乐此不疲。

也不单是因为忙,我还有父母安排的相亲任务。我二十七岁了,基本上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被催婚。一开始父母只是不时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同事朋友可以发展,到后来看我没有动静,便各种旁敲侧击——小时候一起长大的谁谁前两天结婚了呀、堂哥家都生二胎了呀,甚至托人为我相亲。

相亲十有八九都会失败,苏明是成功的那一个。他三十岁,谈过两次恋爱,工作稳定,有车有房,条件确实合适。

放风筝的时候筝问我:那你喜欢他吗?

我:什么?

筝:就是心动的感觉啊,摈弃这些外在条件,你喜欢这个人吗?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合适,我父母也觉得合适。

筝像个小孩:那不行哦,结婚一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啊,只有这样,婚姻才是有意义的。

我不再说话,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简单。何况到了这个年龄,高不成低不就,多的是像货物一样在婚恋市场上被挑挑拣拣的人,我不过也是其中一个。

可我认同筝说的话,曾经我也向往过婚姻,也认为结婚一定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但我的父母、我的亲人、周围的同事不这样认为,我的想法被批幼稚,渐渐地我也不愿意再说出来了。

和苏明在一起的日子平淡无奇,每天向对方汇报今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宛如我的另一个上司。有天他突然问我:你的爱好是什么?

我在撒谎与说真话的博弈之间选择了说真话:放风筝。

他起先以为我在逗他,便说我可爱,后来意识到我的认真,才觉得不能理解。

苏明:你的爱好真的是放风筝吗?那是小孩才喜欢玩的。

可能是因为伪装的太久,我的叛逆之魂熊熊燃烧。我不服气地反问:我喜欢放风筝有什么问题吗?

苏明: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以为你很成熟理智。

我:我一点也不成熟理智,我喜欢哭,喜欢撒泼,还喜欢负能量,常常想甩掉工作当个无业游民全世界流浪。这样的我你喜欢吗?

苏明不再回我的消息。

周末的时候我和筝去放风筝,我告诉她我又失恋了。

筝说:有些人的离开都是无声无息的。

风筝突然断了线,飞得不见了。

我有些难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自己嫁不出去。

我找时间去烫了自己一直想烫的羊毛卷,还买了一直想要的机车皮衣,我在这一刻突然想好好地做自己,不顾外界的看法。

某一天下班之后,苏明站在楼下,手里拿着一只大风筝。

我走了过去。

他说:嘿,你的新造型……挺可爱的。

他还说:你要一起去放风筝吗?

我蹦起来用力拍了他一下:天都黑了,放你个头啦。不如请我去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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