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故乡的团年饭

        我的故乡在重庆市奉节县吐祥镇，千里大巴山脉的崇山峻岭之间的一个小村落，与湖北省的利川市接壤。这里群山巍峨，峡谷幽深，松柏苍翠，碧水东流，是一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转眼之间，离开故乡已是三十多年了，每到岁末隆冬时节，最令人魂牵梦绕的就是故乡大年三十的团年饭。

        大年三十的清早，母亲开始在厨房忙碌，父亲就带领我们打扫卫生。扫帚、竹枝、抹布一起上阵，把居室内外、屋檐墙头、门窗户壁、庭院晒坝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开始贴春联，在堂屋大门上贴“金玉满堂”，厨房的门额上贴“美味清香”，就连猪圈牛圈的门上也要贴一幅。

        待到大铁锅里的猪头煮熟，父亲就用竹筛子装起猪头，带上香蜡纸烛，到地坝梁去祭拜土地庙。一缕青烟、一纸火苗，感谢土地赐予我们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回家的路上，我们开始用手掰扯猪头肉，把最美味的“核桃肉”率先送进嘴巴。偶尔，父亲会翻个白眼，装模作样地嗔怪几句。

         临近正午，堂屋的八仙桌已经锃亮，四条大板凳沿桌排开，碗筷酒杯整齐排列。随着母亲一声“上菜”的号令，蒸烧炖炒的各种年味美食就从厨房鱼贯而出，在桌子上排成圆圆的弧线。这时，父亲从衣柜里拿出一瓶酒来，倒满酒杯，把筷子搭在酒杯与菜肴之上，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呼唤离世的亲人回家团年。并在家神佛龛前的香炉上，烧香点烛，用一丝青烟为亲人们引路。稍过片刻，父亲又往地上洒几滴酒，还要洒几滴茶水。

        就在父亲呼唤亡亲的时候，挂在门外晾衣杆的鞭炮被点燃，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宣告我家团年饭的开始。在我们那个院落一共有八户人家，每年的大年三十，各家的主妇在厨房暗暗较劲，生怕鞭炮声响在了别人的后面。若是某年别人家的鞭炮已经炸响，父亲就会跑到厨房高声催促，母亲也会叽里咕噜地抱怨几句，然后相视一笑。

        吃团年饭的时间要长，寓意着长长久久，一大家子围在一桌吃肉品酒，也聊聊一年的收获与得失。这一天小孩子也是可以端酒杯的，父亲会挨个给大家敬酒，顺便说一些勉励的话。吃团年饭的时候，若有人来访或门外有人经过，一定要拉进来喝一杯，吃几筷子菜，这是一个美好的预兆，来年会添丁添口。

        吃团年饭还有很多禁忌，不能用汤泡饭，否则来年会涨洪水，会有偏东雨和旋窝风损毁庄稼。饭菜不能掉在地上，来年的包谷会挂不起棒子。筷子也不能掉在地上，那是吃饭的家伙什，不能轻易掉落。若是有孩子不小心，就有筷头子敲在脑袋上，在呜呜哇哇的哭声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家的团年饭一般在半下午才收场，这天下午，不用放牛，不用砍柴、割草、扯猪草。欢天喜地奔出门，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纸飞机、跳房子、捉迷藏、放鞭炮。心中盼望着天黑，除夕的夜，一大家子围着火塘烤最旺的柴火，吃着瓜果点心，等父母发压岁钱。

       除夕的夜空中，偶尔会有一两声爆竹响彻云霄，仿佛在告诉人们，春天的脚步正向山村悄悄走来。

这家子菜好多

这家子喝好酒

这家子大盆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