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花开几度

入职初,在一次新员工座谈会上,有位领导讲过关于步职场的阶段性,琼依然记起。蜜月期,成长期,倦怠期。

从校园走向职场,新员工先进入蜜月期。这个阶段,新员工像小幼苗一样享受着关怀呵护,阳光雨露。

有的是精心策划的培训,手把手的传授,帮带,实习参观,没有的是严苛冰凉的绩效考核KPI。如果新人说有压力的话,那也多是希望自己这小幼苗要不辱使命!不负众望!

蜜月期后,是成长期。这是一个不断升级打怪的过程。新人没有不喜欢挑战的,新人需要的就是挑战。新人会在实践中不断挑战,不断提升经验值,成就感蹭蹭的上窜。

但是工作久了,工作中不可避免的重复性,会让人成就感搂不住地往下降,倦怠感和职业枯竭感会逐渐抬头,慢慢走进所谓的职场瓶颈。

能否突破瓶颈,那要看个人修为和际遇了。

琼或许就是卡死在了倦怠期,突破不了了。琼如同被动执行指令的程序。你给她输入,她给你输出,琼在也找不到升级打怪的鸡血感了。

起床成了一天中最痛苦的事。闹钟间隙的短暂睡眠也是需要一再争取的,闹钟一再地被“再睡一会”。

既要闹钟“闭嘴”,又要闹钟“一会在叫”。也就闹钟没脾气,即使是亲娘,这样一遍遍叫你起床,也是没好脸色了。

每月的发薪日已经没有最初的惊喜,购物也无法填充枯竭的内心。琼无数次怀疑,人生就是为了用活着的时间换来活下去的薪水吗?

但生活犹如行驶的列车,不会轻易紧急刹车的。

于是日子一天天复制粘帖。

琼决定离开,是一个漫长的纠结的过程。

直到变态的加班拉力赛,无底线地一再突破琼的忍受力,看不到头了,受够了,琼才心横了下来。老娘不干了!

不要跟我说什么劳动法对劳方工作时间的规定,那是说给信的人听的。不管你信不信,琼是不信了。

部门出于不可描述的目的,策划了一个“桌面下的”加班拉力赛,所谓“桌面下的”就是非官方要求的,但是你懂的,这叫“自愿加班”,加班费是什么,从来没见过!

每周,活动负责人会将个人加班工时从考勤系统中导出来,通过一个洗白计算公式换算为“拼搏指数”,跟踪通报加班情况。

月底,在总结当月团队及个人的“拼搏指数”,排名!

排名倒数的,不及格的,对应的团队负责人或员工会被通报,谈话,填表,写原因,写改进措施。

有一个员工填表时,估计内心的“不服”实在摁压不住,改进措施填的“提高工作效率”!

某领导看后大怒!“这什么意思啊!”这件事故一度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势已定,大家都加班加点,争取自己“拼搏指数”不要成为“后进生”。

然而“拼搏指数”就像毛驴前面的萝卜,越来越变态,随着拉力赛进行,不断水涨船高!部门平均加班时间一度超过70h,最高记录的拼搏指数,其加班工时200h+!要知道正常八小时工作制,一个月也160工时而已!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其实加班时间怎么出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周末一早去公司刷卡走人,晚上凌晨前再去公司刷卡走人。刷出来的“拼搏指数”!

但不管你怎么刷,只要你刷的出来!领导要的就是态度!

不服?不行!

可是,当一个人放着周末不能好好休息,不能谈个恋爱,陪陪老婆,逗逗孩子,读本书,非得大老远公交地铁的来回倒腾,在来一次来回倒腾,你可能觉得活的都不如狗,不如猫!

人家阿猫阿狗还有人疼有人宠,一觉睡到自然醒呢!凭什么呀!

凭什么? 不凭什么!除非,你走人啊!你不干,想干的人有的是呢……

琼,挣扎后,提出辞职。领导同意其年底走离职流程。此后“拼搏指数”在难看,但工作该做的做,该交接的交接,领导也不好在说什么。

直到,当琼签下名字,拿着离职证明走出总部大楼,这些年上班下班的日子才算是告一段落了。这长时间的惯性,开始像列车一样缓缓停下来,至于一趟旅程,还需要时间调整方向和轨道。

琼走出办公大楼,周围一如往常,和刚来深圳时也并无二致。

雨后湿漉漉的马路上,躺一些雨水打湿的叶子,或被人踩过,或独守寂寞。

深圳不是没有落叶,这里的四季更替是悄然进行的,人们只注意到绿树常青,谁可曾注意到落叶的孤寂。

琼想到《大话西游》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开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为琼送行的是夏,夏是琼在深圳结交的另一位好友,夏和琼是同一部门,比琼早一个月入职。

琼离开时,夏已跳槽至深圳另一家公司。溪已经跳槽三次,去广州工作。

琼,不是跳槽,是离职,是要乘北上的列车回家。年关渐至,一年灯火要人归。

歌曲曾唱道“这里没有冬季”,但是对于冷的诠释,深圳却丝毫不打折扣。

这座城,会让“冷”慢慢吞噬所有的温度,让“冰凉”的冷渗透每一缕呼吸。暖不热的被窝里,有多少人曾感叹,空调为什么没有制暖!

离开的那天,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夏和琼在一家河南小饭馆吃早餐,就着油炸的松软小油条,喝着浓郁鲜香的胡辣汤,琼和夏的胃里升腾的暖意,慢慢向四肢扩散。

入职初,琼和夏时常让有脸盲症征兆的同事傻傻分不清楚,其实,在琼和夏一起逛街时,也曾被售货员误认为是亲姐妹。而在二人的关系中,夏是那个姐姐一样的朋友。

深圳这六年,夏曾带琼加入羽毛球小分队,给初到深圳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小分队大多是来自武汉的毕业生。

在深圳,武汉绝对是深圳的一大人才输送地,大批的毕业生从武汉走向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深圳。

只是,物是人非,在接下来几年里,不断有人离开,等琼离开时,当初那个小分队早已零落纷飞。昨日就如同那东流水,留不住。

后来琼看《红楼梦》,贾家由盛转衰到最后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不禁回想,当时部门是从何时起,由最初的强势部门衰落到使用“拼搏指数”这种烂招去讨好上层的。

难道是那次欢送领导高升的盛大晚宴? 似乎从那以后最初的几个大领导纷纷轮岗调转,到琼离开时,基本洗了一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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