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王驴王庐江王-最坏的皇帝都在南北朝

南朝宋,南朝第一个朝代,是西晋末年,天下大乱之后,汉族坐天下,暂时统一的朝代。他的开国君主刘裕,算是英主,一代豪杰。而刘裕的后代,却非常让人一言难尽。很难理解,为什么刘宋后期的皇帝都是那么奇葩,而且坏在了一堆。连着几个皇帝都是荒淫暴虐成性,并最终直接由皇帝的昏庸带来了整个王朝的覆灭。

想当年,刘裕在东晋末期的乱世中趁势崛起,先后平定孙恩、桓玄、刘毅、卢循、谯纵、司马休之等势力,又灭南燕、后秦。这不仅统一了中国南方,同时也夺取了淮北、山东、河南、关中等地,最终代晋建宋,定都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南朝宋前期,社会安定,刘裕即位前后,大力推行改革,集权中央,抑制豪强兼并,打击豪强士族;整顿吏治,重用寒门;发展生产,轻徭薄赋。刘裕死后,宋文帝刘义隆继续实行刘裕的治国方略,出现了繁荣的景象,史称“元嘉之治”。而短短几十年之后,刘宋就变得朝政混乱,帝王更迭频繁。读史至此,不免废书而叹,刘裕是在夺取天下的过程中造过什么孽,以至于后代昏君暴君迭出,甚至给自己一族的皇叔封号“猪王”,“驴王”。而“猪王”含羞忍辱,伺机而动,诛杀皇帝取而代之后,自己终于君临天下,却给“驴王”也改了个封号,叫“庐江王”,为啥叫庐江王呢?因为跟驴王谐音,揶揄自己的兄弟。夺笋啊。

刘宋的暴君很多,其中尤以刘子业最为残暴而出名,我们就从他开始看,正史中的记载,从他之后,在每一个像样的皇帝,一直到改朝换代。

公元四六四年

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年十六。大赦。吏部尚书蔡兴宗亲奉玺绶,太子受之,傲惰无戚容。兴宗出,告人曰:“昔鲁昭不戚,叔孙知其不终。家国之祸,其在此乎!”

刘子业他爹就是个暴君,好不容易大臣和百姓熬到了他去世,在公元464年这天,太子刘子业,终于即位了。16岁。青春期还没过,大臣们把传国玺给太子献上,太子傲惰无戚容。就是完全没有悲戚的感觉。按说你爹死了,大位还传给了你,虽说因为你不听话揍过你吧,你起码要装的悲戚一点啊,须知古代孝道是立国之本,一副好死不死的样子,以后何以服众呢?可是刘子业根本不顾这些。也难怪当时的吏部天官心寒,以至于下朝的时候忍不住评价新君:国家的祸患我看是要开始了!历史也果真如他所预测,刘子业即位以后,大臣百姓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痛苦。

王太后疾笃,使呼废帝。帝曰:“病人间多鬼,那可往!”太后怒,谓侍者:“取刀来,剖我腹,那得生宁馨儿!”己丑,太后殂。

甚至太后,也就是刘子业的生母病重的时候,想跟刘子业诀别,来临终嘱托一下。刘子业这个奇葩直接拒绝了,说病人床边都是小鬼,我怎么可以去呢。气的太后让人拿刀,说把我肚子剖开,我看看啥肚子生出来这么个玩意!说完没多久太后就一命呜呼了。

跟自己的生母都这样,对待大臣,尤其是忠直的大臣,当然更没有什么温柔可言。

泰始元年(乙巳,公元四六五年)

废帝幼而狷暴。及即位,始犹难太后、大臣及戴法兴等,未敢自恣。太后既殂,帝年渐长,欲有所为,法兴辄抑制之,谓帝曰:“官所为如此,欲作营阳邪!”帝稍不能平。所幸阉人华愿儿,赐与无算,法兴常加裁减,愿儿恨之。帝使愿儿于外察听风谣,愿儿言于帝曰:“道路皆言‘宫中有二天子:法兴为真天子,官为赝天子。’且官居深宫,与人物不接,法兴与太宰、颜、柳共为一体,往来门客恒有数百,内外士庶莫不畏服。法兴是孝武左右,久在宫闱;今与它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复官有。”帝遂发诏免法兴,遣还田里,仍徙远郡。八月,辛酉,赐法兴死,解巢尚之舍人。

废帝指的就是刘子业,因为他没多久就被废掉了,所以他在刘宋史上有个专门的称呼:废帝。也算千古留名了。史书形容他说他从小“狷暴”。古代语言真是太精炼了。两个字,就刻画的活生生的。当时有个先朝老臣,叫戴法兴。非常的有威望。刘子业刚即位的时候,就怕太后和他而不能随心所欲。而戴法兴也的确,经常规劝刘子业不可妄为,语气也十分严厉。等刘子业即位了一段时间以后,渐觉羽翼已丰,在被戴法兴惩罚过的宦官的挑唆和谗言下,把戴法兴罢官,赶出京城,没过了几个月,又继而赐死。其党也都被免官追究了。

初,世祖多猜忌,王公、大臣,重足屏息,莫敢妄相过从。世祖殂,太宰义恭等皆相贺曰:“今日始免横死矣!”甫过山陵,义恭与柳元景、颜师伯等声乐酣饮,不舍昼夜;帝内不能平。既杀戴法兴,诸大臣无不震慑,各不自安;于是元景、师伯密谋废帝,立义恭,日夜聚谋,而持疑不能决。元景以其谋告沈庆之;庆之与义恭素不厚,又师伯常专断朝事,不与庆之参怀,谓令史曰:“沈公,爪牙耳,安得预政事!”庆之恨之,乃发其事。

癸酉,帝自帅羽林兵讨义恭,杀之,并其四子。断绝义恭支体,分裂肠胃,挑取眼睛,以蜜渍之,谓之“鬼目粽”。别遣使者称诏召柳元景,以兵随之。左右奔告“兵刃非常”。元景知祸至,入辞其母,整朝服乘车应召。弟车骑司马叔仁戎服,帅左右壮士欲拒命,元景苦禁之。既出巷,军士大至。元景下车受戮,容色恬然;并其八子、六弟及诸侄。获颜帅伯于道,杀之,并其六子。又杀廷尉刘德愿。改元景和,文武进位二等。遣使诛湘州刺史江夏世子伯禽。自是公卿以下,皆被捶曳如奴隶矣。

其实刘子业他爹当政的时候,大臣们就一直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别说互相结党串联,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敢。好不容易熬死了老皇帝,上来个黄口小儿刘子业,大臣们自然而然的想到,终于不会横死接头啦,刚刚把老皇帝埋了,大臣们就开始庆祝了,这里面就包括了刘义恭,宋朝宗室,当时的宰相,也是托孤大臣。这件事被刘子业知道了,就大不高兴,我堂堂皇帝被太后和一众老臣管的都不能尽兴的玩乐,你凭啥就开怀畅饮了?等到戴法兴被诛,大臣们一看,这个比老皇帝还残暴啊,于是几个大臣们开始密谋废了皇帝。想立刘义恭为帝。这件事的主谋之一柳元景,就跟当时手握重兵的大将沈庆之商议,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可惜,沈庆之跟刘义恭关系不好,十分恐惧刘义恭夺得皇位。于是,柳元景等就被沈庆之出卖了。不知道不久之后沈庆之被废帝赐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于是,废帝亲自带队攻打刘义恭。刘子业这人,残暴无德是真的,但是的确有些勇武,又恰好刘义恭并没有实质上的准备,所以,很容易就被屠戮殆尽。不仅刘义恭,连他四个儿子也都被杀。这时候,刘子业就显出他残忍变态的本性出来了。他不仅把刘义恭大卸八块,还把内脏都挑了出来,眼睛抠出来泡在蜜里,做成个点心,还起了个名字叫“鬼目粽”。真是鬼气森森的名字,可亏他想得出来。柳元景,颜师伯也都被灭族。关键是这段正史的最后一句,从此之后,公卿大臣,都像奴隶一样,说被刘子业捶一顿就被捶一顿,完全没有大臣的尊严。

刘子业一门,都很奇葩,尤其傲慢做事无节制。他姐姐山阴公主也是如此:

山阴公主,帝姊也,公主尤淫恣,尝谓帝曰:“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万数,而妾唯驸马一人,事太不均。”帝乃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进爵会稽郡长公主,秩同郡王。吏部郎褚渊貌美,公主就帝请以自侍,帝许之。渊侍公主十日,备见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

这个公主对刘子业说,我跟弟弟你一母同胞,你有后宫佳丽数以万计,我呢?就驸马一个人,这也太不公平了吧?刘子业一听,姐姐真是自己同道中人,想法都跟自己差不多。赶紧给公主弄了三十个宠男,并且提高了公主的爵位,跟郡王地位等同。当时有个高官叫褚渊,长得非常的帅气,也被皇帝弄给公主,供其淫虐。过了十天,可能公主某些方面不是很正常,导致褚渊实在受不了,以死相逼,终于被公主放过了,当药渣给放出了宫。

帝令太庙别画祖考之像,帝入庙,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数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恶,但末年不免儿斫去头。”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画工令齄之。

刘子业是怎么对待自己的祖宗的呢?他进太庙看历代先王的画像,指着开国皇帝刘裕的画像,说他真是大英雄,立下了不世功勋。又指着自己爷爷说,他也还行,就是晚年让自己儿子砍了头,指着自己亲爹画像说,他是个大酒糟鼻子,为啥不画?赶紧让画工给画上。也许,在他心目中,自己老爹连父皇都杀,凭啥总说自己不成器还老打自己?给他画个酒糟鼻子,让他美!刘子业也许很年轻,十六岁,但是绝大多数人,在最暴躁的青春期也不会狂悖至此。可能刘裕传下来的基因的确有问题。

对自己不喜欢的兄弟,刘子业也是凶狠至极了:

新安王子鸾有宠于世祖,帝疾之。辛丑,遣使赐子鸾死,又杀其母弟南海王子师及其母妹,发殷贵妃墓;又欲掘景宁陵,太史以为不利于帝,乃止。

刘子鸾被老皇帝宠爱,刘子业从来都想干掉他,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新安王一门兄妹都杀掉,又把他母亲的坟墓发掘了,又想把老皇帝墓地掘了,史官劝说他,告诉他这对他自己不好,这才放过。可能这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想把自己老爹坟墓掘了的皇帝了。

远支皇亲宗室,跟刘子业的关系是这样的:

徐州刺史义阳王昶,素为世祖所恶,民间每讹言昶当反;是岁,讹言尤甚。废帝常谓左右曰:“我即大位以来,遂未尝戒严,使人邑邑!”昶使典签蘧法生奉表诣建康,求入朝,帝谓法生曰:“义阳与太宰谋反,我正欲讨之。今知求还,甚善!”又屡诘问法生:“义阳谋反,何故不启?”法生惧,逃还彭城;帝因此用兵。己酉,下诏讨昶,内外戒严。帝自将兵渡江,命沈庆之统诸军前驱。

法生至彭城,昶即聚兵反;移檄统内诸郡,皆不受命,斩昶使,将佐文武悉怀异心。昶知事不成,弃母、妻,携爱妾,夜与数十骑开北门奔魏。昶颇涉学,能属文。魏人重之,使尚公主,拜侍中、征南将军、驸马都尉,赐爵丹阳王。

义阳王刘昶(音 厂),跟老皇帝的关系从来不好,一直都有谣言说他要造反,刘子业即位了,要造反这件事的风声更是甚嚣尘上。

刘昶这时候派人跟刘子业说自己想来朝觐天子,以观风向。刘子业真是个干脆的小青年,直接跟刘昶的使者说,刘昶不是要造反吗,还敢回来?那正好了。本来我就想干掉他。

刘昶马上起兵,可惜,当时的国家,虽然昏君上位,但是毕竟统治时间不长,人民还没有感觉特别的疾苦,所以响应刘昶的州县特别的少,即使是义阳王自己辖区的人,也鲜有起兵响应的人。刘昶一看大事不成,这家伙也是个奇葩,抛弃了自己的老母和发妻,仅仅携带爱妾跑路到了北魏。刘昶颇有文名,北魏也可能是为了恶心刘宋,招他作了驸马,封了大官,官至丹阳王。

而国家高官,官僚集团的代表,跟刘子业也是势同水火:

吏部尚书袁觊,始为帝所宠任,俄而失指,待遇顿衰,使有司纠奏其罪,白衣领职。觊惧,诡辞求出。甲寅,以觊为督雍、梁等四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觊舅蔡兴宗谓之曰:“襄阳星恶,何可往?”觊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愿生出虎口耳。且天道辽远,何必皆验!”

吏部尚书袁觊(觊觎的觊),跟老皇帝的关系一直不错,刘子业登基以后,一个磋跌,差点被刘子业干掉,于是用尽手段,调离京师,任了国家方面大员。自己亲戚劝他,好好的京师不待,去边疆受苦吗?袁觊无奈的说了一句谚语,白刃交前,不救流矢。意思跟人拼刺刀呢,我还有空管身边的乱箭吗。先跑路再说呀。

帝畏忌诸父,恐其在外为患,皆聚之建康,拘于殿内,殴捶陵曳,无复人理。湘东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皆肥壮,帝为竹笼,盛而称之,以彧尤肥,谓之“猪王”,谓休仁为“杀王”,休祐为“贼王”。以三王年长,尤恶之,常录以自随,不离左右。东海王祎性凡劣,谓之“驴王”;桂阳王休范、巴陵王休若年尚少,故并得从容。尝以木槽盛饭,并杂食搅之,掘地为坑,实以泥水,裸彧内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为欢笑。前后欲杀三王以十数;休仁多智数,每以谈笑佞谀说之,故得推迁。

少府刘曚妾孕临月,帝迎入后宫,俟其生男,欲立为太子。彧尝忤旨,帝裸之,缚其手足,贯之以杖,使人提付太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猪未应死。”帝问其故,休仁曰:“待皇太子生,杀猪取其肝肺。”帝怒乃解,曰:“且付廷尉。”一宿,释之。

接下来就是刘子业的传说时刻了,因为害怕各位实权叔父在外造反,就都招到京师,软禁在皇宫中,天天没事就揍一顿,弄得各位皇叔不像个人样。刘彧,刘休仁,刘休祐,都长得肥肥壮壮,刘子业作了好多大竹笼子,把他们都装起来,称称重,最重的刘彧喜提“猪王”封号,剩下的两个封为“杀王”,“贼王”。而且他们都是实权藩王,所以几乎是被皇帝随身带着,以防他们造反。而东海王刘祎,素来口碑就不好,喜提“驴王”封号。后来更是挖个大泥坑,装上泥水,让猪王全裸在坑中,真的当成猪养了起来。把饭放在木槽子里,拌上杂菜,做成猪食一样,让猪王在里面拱着吃,刘子业看着这个情景,感觉十分快乐。即使这样,还是好多次想杀了三王,只是刘休仁这个人狡猾多智,每次都被他插科打诨,混了过去。比如有一次,刘子业刚把臣下怀孕的小妾掳进宫里,想把孩子立成自己的太子。恰好赶上刘彧犯了错误,刘子业说今天杀猪庆祝一下!意思要杀刘彧。刘休仁就插科打诨说:这应该等皇太子生了的正日子才能杀猪呀,刘子业意向也对,就放过了刘彧。类似这样,好几次救了这几个藩王。

初,帝既杀诸公,恐群下谋己,以直阁将军宗越、谭金、童太一、沈攸之等有勇力,引为爪牙,赏赐美人、金帛,充牣其家。赵等久在殿省,众所畏服,皆为帝尽力;帝恃之,益无所顾惮,恣为不道,中外骚然。左右宿卫之士皆有异志,而畏越等,不敢发。时三王久幽,不知所为,湘东王彧主衣会稽阮佃夫、内监吴兴王道隆、学官令临淮李道儿与直阁将军柳光世,及帝左右琅邪淳于文祖等阴谋弑帝。帝以立后故,假诸王阉人。彧左右钱蓝生亦在中,彧密使候帝动止。

刘子业这人,神似冰与火之歌里面的小剥皮,虽然残虐变态,但是并不蠢,所谓“愚而诈”。杀了这么多人,作了这么多孽。很怕臣下干掉自己,就拉拢了一批勇武的军官,提拔他们作为自己的亲信,给你高官厚禄来结纳他们。这些将军里不乏很有威望的宿将,在他们的支持保护之下,刘子业更是肆无忌惮,慢慢的,不光是大臣,百姓,就算是宫里的宿卫官兵都有了二心。猪王刘彧等,发现其中或者可以有利用的机会,便偷偷的招纳党羽,并且收买刘子业身边的近臣,宦官,准备弑君自立。刘子业身边就像有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

时帝欲南巡,腹心宗越等并听出外装束,唯队主樊僧整防华林阁。柳光世与僧整,乡人,因密邀之;僧整即受命。凡同谋十馀人。阮佃夫虑力少不济,更欲招合,寿寂之曰:“谋广或泄,不烦多人。”其夕,帝悉屏侍卫,与群巫及彩女数百人射鬼于竹林堂。事毕,将奏乐,寿寂之抽刀前入,姜产之次之,淳于文祖等皆随其后。休仁闻行声甚疾,谓休祐曰:“事作矣!”相随奔景阳山。帝山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彩女皆迸走。帝亦走,大呼“寂寂”者三。寂之追而弑之;宣令宿卫曰:“湘东王受太皇太后令,除征主,今已平定。”殿省惶惑,未知所为。

没多久,针对刘子业的刺杀行动就开始了。一次皇帝要出巡,他的心腹们也开始整备出行装备。在大内关防的人并不多。正好这天,刘子业把侍卫们都放假,因为自己要跟巫师宫女一起玩射鬼的游戏。一个叫寿寂之的官员,是皇帝的对头,他带队去刺杀刘子业。刘子业根本没有有效的护卫,就被很简单的干掉了。寿寂之按照之前说好的说辞,矫诏称手太皇太后的命令,杀了昏君而已。一代残虐之主,只有十七岁的刘子业就这么被杀了。

休仁就秘书省见湘东王,即称臣,引升西堂,登御座,召见诸大臣。于时事起仓猝,王失履,跣至西堂,犹著乌帽。坐定,休仁呼主衣以白帽代之。令备羽仪,虽未即位,凡事悉称令书施行。宣太皇太后令,数废帝罪恶,命湘东王纂承皇极。

刘休仁这个人极为狡猾,这时候马上见刘彧,拜他当皇帝,不争不抢,而且坐拥拥立大功。

曾经的“猪王”刘彧,就这样当上了皇帝。刘子业被称为“废帝”,那么这个刘彧,是个怎样的皇帝呢?

泰始四年(公元四六八年)

徙东海王祎为庐江王,山阳王休祐为晋平王。上以废帝谓祎为驴王,故以庐江封之。

开始还不错,把刘子业种种苛政都废除了,对大臣,对藩王都挺好,但是从对刘祎的态度,却暴露了刘彧荒唐的本性,因为刘子业封了刘祎为驴王,刘祎这个人可能的确风评很差,刘彧上位以后,给他封了个庐江王,就因为跟驴王特别谐音。也是够侮辱人了。

而后来,这个庐江王更是惨到丢了性命:

泰始五年(公元四六九年)

河东柳欣慰等谋反,欲立太尉庐江王祎。祎自以于帝为兄,而帝及诸兄弟皆轻之,遂与欣慰等通谋相酬和。征北咨议参军杜幼文告之,丙申,诏降祎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出镇宣城,帝遣腹心杨运长领兵防卫。欣慰等并伏诛。

上又令有司奏庐江王祎忿怼有怨言,请穷治;不许。丁丑,免祎官爵,遣大鸿胪持节奉诏责祎,因逼令自杀,子辅国将军充明废徙新安。

刘祎因为总是受到宗室的欺负和皇室的侮辱,在边将的挑唆下,终于谋反,却被毫不费力的扑灭,终至被逼自杀。刘宋皇室之间的倾轧可谓毫无仁慈并且特别随意了。

泰始六年(公元四七零年)

上宫中大宴,裸妇人而观之,王后以户扇障面。上怒曰:“外舍寒乞!今共为乐,何独不视!”后曰:“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而裸妇人以为笑!外舍之乐,雅异于此。”上大怒,遣后起。后兄景文闻之,曰:“后在家劣弱,今段遂能刚正如此!”

终于,刘彧在当了些年皇帝后,变得淫虐而残忍,他在宫中大宴宾客的时候,命令好多妇人裸体跳舞,皇后感觉非常的羞耻,用扇子遮挡自己的脸。皇帝大怒:你个要饭的,装什么装,不好好乐一乐,挡个什么!皇后也终于忍耐不住,批评刘彧说,找乐子的方法有很多,为啥非要在亲戚聚集,自己兄弟姐妹都在的时候看一帮女人裸体跳舞呢?我们家虽然不如皇室,找乐子也不至于这么下作!刘彧大怒,给皇后赶走了。皇后哥哥王景文听到了这件事之后非常的诧异:我妹妹在家非常的老实,话都不怎么说,现在竟然如此刚正!可见刘彧把后宫都逼得忍耐不住了,平时是有多胡闹。

泰始七年(公元四七一年)

时淮、泗用兵,府藏空竭,内外百官,并断俸禄。而上奢费过度,每所造器用,必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嬖幸用事,货赂公行。

上素无子,密取诸王姬有孕者内宫中,生男则杀其母,使宠姬子之。

等到了刘彧晚年,更是变得乖僻不堪,需要做什么用品,必须造九十个,美其名曰备份。可能用九十个做生活用品的备份,古往今来只此一家了。刘裕后代不知为什么,大都子嗣不旺,刘彧也是,在亲戚中找新生儿,只要是男孩,就抢来自己养,并且把他亲妈杀掉。

至是寝疾,以太子幼弱,深忌诸弟。南徐州刺史晋平刺王休祐,前镇江陵,贪虐无度,上不使之镇,留之建康,遣上佐行府州事。休祐性刚很,前后忤上非一,上积不能平,且虑将来难制,欲方便除之。甲寅,休祐从上于岩山射雉,左右从者并在仗后。日欲暗,上遣左右寿寂之等数人,逼休祐令坠马,因共殴,拉杀之,传呼“骠骑落马!”上阳惊,遣御医络驿就视,比其左右至,休祐已绝。去车轮,舆还第。追赠司空,葬之如礼。

上与休仁素厚,虽杀之,每谓人曰:“我与建安年时相邻,少便款狎。景和、泰始之间,勋诚实重;事计交切,不得不相除,痛念之至,不能自巳。”因流涕不自胜。

等到刘彧年老患疾,跟历来刘宋的皇帝一样,开始担心藩王会造反,给自己的儿子皇位抢了,于是就要铺路杀大臣。这次要杀的是跟他一起患难与共的刘休祐。在一次打猎的途中,让自己亲信寿寂之等直接给杀了。但是他跟刘休祐一直关系都很深厚,虽然杀了他,自己也非常的懊悔,一直跟人说刘休祐其实是自己的发小,除掉他实在是不得已。说完了还要痛哭流涕一番。

凡是一代王朝,在皇权交替的时候,老皇帝不是从帝国利益出发,而是只想着自己这一枝一定要占据最高权位,帝国的利益放在第二位的时候,这个王朝一定就是在走下坡路,如果接掌权力的是幼年的太子,那么王朝基本就要开始崩溃。周公,霍光毕竟是少数。王莽才是常态。而老皇帝如果从帝国整体利益出发,传位给实权宗室,帝国往往就是走上坡路,参考宋太祖。

上疾笃,虑晏驾之后,皇后临朝,江安懿侯王景文以元舅之势,必为宰相,门族强盛,或有异图。己未,遣使赍药赐景文死,手敕曰:“与卿周旋,欲全卿门户,故有此处分。”敕至,景文正与客棋,叩函看已,复置局下,神色不变,方与客思行争劫。局竟,敛子内奁毕,徐曰:“奉敕见赐以死。”方以敕示客。中直兵焦度赵智略愤怒,曰:“大丈夫安能坐受死!州中文武数百,足以一奋。”景文曰:“知卿至心;若见念者,为我百口计。”乃作墨启答敕致谢,饮药而卒。赠开府仪同三司。

等刘彧马上病重到要不行了的时候,担心皇后掌握实权,而皇后的哥哥王景文,借着后族势力,可能会觊觎刘家天下,就派人给王景文赐死。这次的后族素质比较高,当年皇后都能对刘彧尽量的劝谏,现在国舅也从容赴死,且在死前,神色不变,对弈如常,的确气度不凡。并且,无论是从家族利益着想,还是从百姓出发,没有选择立时反叛行将就木的皇帝,来赌上一把,而是给皇帝写了个答谢,谢谢您为我家族着想,您放心,我一定自己把自己解决掉。这样,就保持了王家在他身后的荣宠。

上梦有人告曰:“豫章太守刘愔反。”既寤,遣人就郡杀之。

一个王朝将要覆灭的时候,往往都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而奇妙的是,时人却并不觉得有多么多么的异常。而往往这个时候,就是一个朝代即将发生大变的前夜。在史书中,平平常常的一笔,说刘彧梦见豫章太守要造反,醒来就派人给太守干掉了。这么荒诞的事情,也就预示着刘宋马上就要变天了。

泰豫元年(公元四七二年)

己亥,上大渐,以江州刺史桂阳王休范为司空,又以尚书右仆射褚渊为护军将军,加中领军刘勔右仆射,诏渊、勔与尚书令袁粲、荆州刺史蔡兴宗、郢州刺史沈攸之并受顾命。褚渊素与萧道成善,引荐于上,诏又以道成为右卫将军,领卫尉,与袁粲等共掌机事。是夕,上殂。庚子,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时苍梧王方十岁,袁粲、褚渊秉政,承太宗奢侈之后,务弘节俭,欲救其弊;而阮佃夫、王道隆等用事,货赂公行,不能禁也。

终于,刘彧走到了自己的生命尽头,找了几个顾命大臣,还顺便把萧道成,这个刘宋王朝的终结者给扶上了位,掌握了大权。然后太子就即位了。太子,就是后来被废为苍梧王,或者叫后废帝的刘昱。这个时候,刘宋帝国已经在连续几个奇葩皇帝和一堆奇葩大臣的折磨下,摇摇欲坠,大厦将倾了。

升明元年(公元四七七年)

接下来是刘昱上台表现了。公元四七七年,刘昱十五岁。

初,苍梧王在东宫,好缘漆帐竿,去地丈馀;喜怒乖节,主帅不能禁。太宗屡敕陈太妃痛捶之。及即帝位,内畏太后、太妃,外惮诸大臣,未敢纵逸。自加元服,内外稍无以制,数出游行。始出宫,犹整仪卫。俄而弃车骑,帅左右数人,或出郊野,或入市廛。太妃每乘青犊车,随相检摄。既而轻骑远走一二十里,太妃不复能追;仪卫亦惧祸不敢追寻,唯整部伍,别在一处,瞻望而已。

这皇帝就像闹着玩一样,别说治理国家,亲政以后,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每天往宫外跑,他娘怕他摔死,每天在后面跟着追,他都十五了,骑个马怎么可能追得上,跑着跑着,就看着皇帝跑没影了。这情景几乎每天上演,也是个独特的风景了。

刘昱从胡闹开始,继而变得越来越残暴而恐怖,后来甚至到了“小有忤意,即加屠剖,一日不杀,则惨然不乐”的地步。好几次大臣们实在受不了而谋反,而刘昱跟他之前各个残暴的皇帝一样,虽然变态混蛋,但是似乎薄有小才,而且勇悍,所有政变的图谋都被反杀了。直到,他开始打萧道成的主意:

六月,甲戌,有告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与阮佃夫同谋者,帝登帅卫士,自掩三家,悉诛之,刳解脔割,婴孩不免。沈勃时居丧在庐,左右未至,帝挥刀独前。勃知不免,手搏帝耳,唾骂之曰:“汝罪逾桀、纣,屠戮无日。”遂死。是日,大赦。

帝尝直入领军府。时盛热,萧道成昼卧裸袒。帝立道成于室内,画腹为的,自引满,将射之。道成敛板曰:“老臣无罪。”左右王天恩曰:“领军腹大,是佳射堋;一箭便死,后无复射;不如以骲箭射之。”帝乃更以骲箭射,正中其脐。投弓大笑曰:“此手何如!”

这年六月的一天,有人告发三个大臣参与谋反,刘昱亲自率领军队给三家全部屠戮干净,而且,重点来了,都给分尸,割成一块一块的来取乐。就连婴孩也不放过。可谓残暴已极了。关键是,好多人都是这个皇帝亲自动手杀的。他并不仅是发泄内心的愤怒和恐惧,更像是发泄自己残暴杀人的欲望。就像现在人经常说的,反社会型人格类似。

有一天,皇帝带人就冲进了萧道成的府邸,大热天,萧道成光膀子睡觉呢。皇帝就不让萧道成更衣,而是让他站在屋中间,肚脐眼上画个靶,开始射箭了。萧道成又不傻,说,皇帝你为啥要杀我?我可没有犯罪啊。皇帝在从人的劝说下,才用没有箭头的箭来射,一箭正中靶心。刘昱乐不可支。

这时其实刘昱的结局已经注定。萧道成手握重权,重兵,并且平定多次叛乱,在军中威望极高。而刘昱此时仍被人视为任事不懂的幼帝。再加上他残暴无恩。被废只是迟早的事。不过连萧道成也没想到的是,这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戊子,帝乘露车,与左右于台冈赌跳。仍往青园尼寺,晚,至新安寺偷狗,就昙度道人煮之。饮酒醉,还仁寿殿寝。杨玉夫常得帝意,至是忽憎之,见辄切齿曰:“明日当杀小子,取肝肺!”是夜,令玉夫伺织女度河,曰:“见当报我;不见,将杀汝!”时帝出入无常,省内诸阁,夜皆不闭,厢下畏相逢值,无敢出者;宿卫并逃避,内外莫相禁摄。是夕,王敬则出外。玉夫伺帝熟寝,与杨万年取帝防身刀刎之。敕厢下奏伎陈奉伯袖其首,依常行法,称敕开承明门出,以首与敬则。敬则驰诣领军府,叩门大呼,萧道成虑苍梧王诳之,不敢开门。敬则于墙上投其首,道成洗视,乃戎服乘马而出,敬则、桓康等皆从。入宫,至承明门,诈为行还。敬则恐内人觇见,以刀环塞窐孔,呼门甚急,门开而入。他夕,苍梧王每开门,门者震慑,不敢仰视,至是弗之疑。道成入殿,殿中惊怖。既而闻苍梧王死,咸称万岁。

这天,皇帝跟人玩赌跳远,然后跑去尼姑庵鬼混,再去偷狗,逼和尚煮完了跟他一起吃。喝醉了开始打骂身边伺候的人。被恐吓的仆人直接趁他睡熟,给他宰了,而且不慌不忙的割下脑袋,去找萧道成邀功。萧道成吓了一跳,啥玩意你个奴才就带着皇帝脑袋来了?这么低级的骗局肯定是皇帝诳我,画个圈给我跳啊,坚决不敢开门,一直到皇帝脑袋被隔门扔了进来。萧道成给脑袋洗洗干净,一看还真是皇帝啊,萧道成当机立断,进皇宫,做皇帝。就这样,刘宋结束,南朝齐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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