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的一次晚饭后散步


老家的天黑的比南京晚不少,晚上八点吃完饭,太阳虽已不见,天还亮着,银白色的余晖笼罩着大地。

我的老家是处于中原腹地,太行山脚下的一座小城,饮食以面为主,晚饭一般是面食配汤。

汤与粥不同,水多而质少。一大碗汤中,也只有些许米粒。之前在南京的时候发现自己饮水较旁人少,就是从小习惯了以喝汤代替饮水。

今晚吃的卷饼配汤,软软的、薄薄的白面圆饼,摊在底部平整的盘子里,在饼上均匀撒上几绺菜,可以是青菜、土豆丝、咸菜、醋溜豆芽、沾汁卤猪头肉等,然后将饼卷起来,底部上折。吃到嘴里各种菜的美味与卷饼的劲道糅在一起,易于消化又饱腹感十足,当真是风味独特。

由于在外很难吃到这么地道的家乡饭,所以我晚饭吃了不少,而饭后的散步就是消食的首选。

虽已是盛夏,由于连日来小雨的缘故,夜晚还是有些凉爽的,晚风拂面,身心舒畅。

我与父亲在家门口和他的三五个老友汇合后,便沿着胡同向外走。

胡同口是一块较大的空地,之前是老家的农贸集散地,现在已经荒废了。空地上长了许多野草,有些生命力旺盛的已有一人多高,那几颗挺拔的白杨树倒是没有太大变化,空地边上一排的门面房破败不堪,已经看不出当时热热闹闹的景象。这块空地的因为疫情的原因整个被蓝色的铁板封上,只有一个小门让人通过,封闭的空间更显落魄。

从小门出来,外面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一条笔直的马路如长龙般穿过,马路的对面是这几年新修建的露天市民广场。

现在正是广场一天中最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时候,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小城夜生活的景象。

广场成长方形,中间是几片圆形的空地与弯弯曲曲的长廊,西边是一个小型足球场,东边是一座篮球场,广场中间精心点缀着各式绿植,让整个广场绿意盎然。环绕在这长方形周围的是塑胶跑道和单杠、乒乓球、综合健身器材等运动器械。

八点过半,天也完全黑了下来,广场灯光闪耀,有跳广场舞的,有打篮球的,有踢足球的,有跑步的,有散步的,也有三五好友坐在一起聊天的。广场边上有一些商业头脑敏锐的人摆了不少小摊,有小孩的气垫城堡、有冷饮的摊位,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之前没建广场时,这周围的人们,大多晚上男人聚在一起喝酒,女人无所事事。广场建成之后,走出家门运动的多了,一个广场就可以改变许多中国基层老百姓的生活。父亲和他的老友都是这片社区酷走队的成员,到了广场上,父亲并没有和老友一起去参加酷走队的活动,而是单独陪我散步。

父亲每天走路都有一个一万步的目标,我很高兴父亲能坚持这样一个健康的生活习惯。按父亲自己说:一是为了健身,另外也有外部激励的缘故:他只要每月坚持15天以上超过一万步的行走,单位会发一些奖品,看来员工的健康单位也很重视了。

我与父亲边走边聊,沿着广场的塑胶跑道逆时针走了四圈。父亲拿出手机,看了看步数,今天只走了六千多步,父亲便建议我们一起去河堤上走走。

我们从广场的东头出来,依次经过很多老人活动的门球场,灯火通明的室内羽毛球馆,静谧幽深的小公园,来到了东边的十字路口。路口的东北角就是新建的农贸集散地,一直向东就是通往河堤的小道,我们穿过路口进入小道。

小道的一边是一排典型的北方两、三层高的住房,北方一般称为院子。很多人在门口纳凉,有光着膀子的,有穿着背心的,还有许多小孩子在房子墙上装的简易篮球框下玩球。小道的另一边则是一大片黑黢黢的种着玉米和蔬菜的农田。

我们快步向前走,走过这一排住房,路灯也没有了,小道完全置身于黑暗之中,只有像薄纱一样的月光铺在小道上,前方大概两百米像城墙一样起伏的就是河堤了。

河堤上没有灯,偶尔会有像剪刀一样撕破黑暗的几束光,剪开了夜晚这块光滑浓黑的绸布。

走上河堤仿佛置身蜿蜒行驶的列车没入黑暗中。河堤上也更凉爽些,微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夹杂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让我的心整个沉静下来了。

在河堤上站定,举目像下望去,河堤距河还有大约百米的距离,紧挨着河堤的是茂密挺拔的白杨树林,浓密的树林中间或透出几缕光线,那是夏夜里捉知了猴的人手电发出的光。捉知了猴一般要在夏夜的晚上,这时知了猴行动缓慢,手电照到,一捉一准。

穿过白杨树林中的小道,就是延伸到河两岸的肥茂的草地,草地里间或的发出萤火般的微光,那是夜钓的人引诱鱼儿上钩的灯光。河水不宽,大概十米,水质清冽,潺潺的水声如梦似幻。

河堤的另一侧不远是一条双向两车道的宽阔马路,路两边自然生长着一片片的杨树林,路灯暖黄的光透过杨树林印入眼中,像小时候夏夜里,奶奶摇着蒲扇轻哼的摇篮曲。

我与父亲沿着河堤向前走,走了不久便有一条小道顺河堤而下,连到马路上,我们沿着马路回到了活动中心的广场。此时跳舞的人都已经散去,只还有些散步的人仍在广场,父亲又看了看步数,今日目标已达成,我们便未做停留缓步穿过黝黑的废弃菜场回家了。

老家虽不如江南水乡秀美,但在南京夜晚的散步从未给我如此沉静、踏实的感觉。

十点已过,夜很浓了,远在南京工作的妻子,享受不了我此时闲适的生活,现在也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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