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穿越西秦岭之| 西秦岭上的牵挂

一行九人在西秦岭起伏的山峦里穿行,有恼人的辛苦,也有被美景感动的瞬间;有驴友之间体贴的关爱,也有看见不明动物便便的恐惧;还有九个人分别过独木桥落水的尴尬...

终于在第六天我们穿过了甘肃天水与徽县的界碑,也就是经过六天的徒步穿行,我们从陇东到了陇南。

陇南故名思议就是陇(甘肃的简称)之南,虽然同属甘肃,但是因秦岭地理坐标的分界,陇南已经属于长江水系的地域,隔着重峦叠嶂的西秦岭,气候就变得温润潮湿,徽县也素来有陇上小江南之称。

因气候与甘肃大部分干旱地区相比有“小江南”之称的徽县,那个时候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贫困县。按照计划,我们的最后一站就是去探望居住在西秦岭南麓的杨大哥一家。

七天的行程已经走过了六天,经过这六天的全线徒步,我们的体力虽然很大的消耗,但是对走路、走山路的胆怯消失了,而且到了西秦岭南麓,山路明显缓和了,走起来轻松了很多。

下午四点多我们就到了海哥说的杨大哥家。

杨大哥的家是半山腰上的两间土坯房,杨大哥的父亲大约六十岁上下,虽然不能算是智障,但是除了房前屋后的守着两间土坯房,看着房后的蜜蜂,老人说话的对象就是跟在他身后的一条黄色的老土狗。

可能因为遗传的缘故吧,杨大哥比起父亲要好一些,知道卖蜂蜜,知道从山下买面和油回来,自从媳妇离家出走以后,杨大哥还学会了做面条。

杨大哥有两个孩子,据说是八九年经过村书记的撮合,杨大哥娶了一个也是不太机灵的媳妇,生了一儿一女。两年前,杨大哥的媳妇就走了,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杨大哥和木讷的父亲原来也是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但是经常被村里的人欺负,于是在村干部的帮助下,就让杨大哥一家搬到了半山腰上,靠养蜜蜂过活。

到了半山腰上,杨大哥和老父亲倒是没什么,可是苦了两个孩子,去村里小学校,一个单程就要十几公里,村里又没办法安排人专门照顾两个孩子,所以这两个孩子已经都超过了上学的年龄。

家里穷,又没有母亲的疼爱,两个孩子看着就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爷爷和爸爸都是那种一天也没几句话交流的木讷人,所以两个孩子的语言能力也极其有限。

家里一下子来了九个奇形怪状的人,吓得两个孩子躲在破旧的门板后面不敢出来,眼睛却扑闪扑闪地好奇地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海哥去年来探路的时候就住在杨大哥家,还专门因为两个孩子上学的问题和杨大哥商讨过,可是杨大哥说,两个孩子上学就需要住在村里的人家,一学期下来每个孩子怎么也要300元钱呢!

这次我们来到杨大哥家的目的就是要安排好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钱在来之前已经通过俱乐部募集到了,但是我们知道如果直接把钱交给杨大哥,他们不一定会送孩子上学,因此我们要和村里的书记联系好专款专用的事情,确保两个孩子能去读书。

杨大哥的家说是家,其实就是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

一间房是住人的,房子的一半就是土炕,土炕上铺的是看不出颜色的旧毛毡,被子也是脏的看不出本身的颜色。土炕的边上有一个被烟熏成了黑色的木头方桌,桌子上有一只铁皮暖水壶和几个玻璃杯。

另一间是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土砌的灶台,灶台上支着一口大铁锅,灶台延伸的土台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案板,案板的边上有一口黑色的粗瓷大缸,里面有半缸挑来的山泉水。

我们在杨大哥家的前后看了看,表情越来越凝重,书上描述的家徒四壁不过如此吧。

本来想在杨大哥家解决晚饭,但是把杨大哥家看了个遍就不知道这个话怎么说起了。

杨大哥虽然反应慢,但是也知道我们需要吃饭,从案板的土台子下面拿出来小半袋面,还有一罐猪油。又跑到房后的取了一小罐蜂蜜,满脸歉意地说:“就这些东西可以吃,你们看怎么弄点吃的吧!”。

海哥跟着杨大哥去山坡上拔来了野葱,手心和我开始张罗着用猪油和面烙饼。山里的野葱,猪油和用开水和的烫面一起,加了盐和花椒粉就是椒盐味道的,加了蜂蜜就是甜味的。经过手心的巧手,香气很快就钻进了我们的鼻孔。

大家都饿急了,烙饼的速度赶不上吃的速度,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们九个人加上杨大哥一家四口,就这样围着灶台,边等边吃,把杨大哥家余下的一点面吃了精光。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要走了,杨大哥一家四口站在那里,怎么看都让人心酸。海哥嘱咐杨大哥等我们下去和村里联系好了就一定送两个孩子去读书,否则以后我们再不来了。杨大哥拉着海哥的手,使劲地点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白雪把我们几个人凑的三百块钱递给杨大哥的时候,杨大哥说什么也不要,手心手背一起说:这是我们应该付你的饭钱,我们把你们一家的面都给吃光啦。

我们实在不忍心再看,转身就往山下走,好半天大家谁都不愿意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杨大哥一家残弱的四口人站在大山深处的样子,成了我们的牵挂。我知道后来海哥和小熊坚持每年带着大家的捐助款帮助杨大哥的两个孩子上完了小学。

再后来,乡里有了更多的扶贫政策,杨大哥一家也搬到了山下...而我因为南迁就没有了以后的消息,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最让人欣喜的是:2019年4月28日,徽县正式退出贫困县。看到这个消息,我就想起了杨大哥,他们一家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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