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刻录机（147）——清明小记

清明小记

我与父亲、哥哥还有堂哥从车中下来，刚进入到山区的时候便闻到了此刻山里特有的味道：空气中有硫磺的味道，有香烛的气味，还有泥土的气息，偶尔，还能闻到漂浮在空气中花草以及醇酒的香味。山里已热闹非常，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阵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山里头响着。

当我们来到山坡上时，看到山坡上的一块坪地里也停满了车，其中还有几辆豪车。说起来，现在人们的水平比以前要高了很多了，相对来讲，我们在缅怀自己的那些过世的亲人，先人们时，那些为中华奉献生命的先烈还真值得人们去我们去祭拜。没有他们的牺牲，就不会有我们的现在。这似乎扯得有些远了...

很快，我们便爬过了一个山坡，来到了一堆坟墓的跟前。说真的，自己也是有些时间没有来这里看看那些先人们了的。父亲老早就跟我们说过，这块地是我们祖辈埋葬的地方，有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爷爷，还有一些其他的先人。父亲跟我说过许多次，也曾经对着坟墓一一告诉过我：这是爷爷的墓，这又是哪位亲戚的目的，不过我似乎从来没有完全记住过。我唯一记住两个墓地：一个是奶奶的，另一个是二伯伯的。因为这两个人都曾经真实地活在过我的生命里，二伯伯的记忆已经很远了，二伯伯过世时我还是个小屁孩，而奶奶的记忆却还在脑海里：奶奶的亲切，奶奶对我的疼爱，还有奶奶的和蔼慈祥的面容。

虽然我只清楚的记得那两个坟墓以及坟墓里的人，但我大概还是记得那一堆的坟墓中，哪几个坟是我们黄家的先人，也就是与我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样貌，他们的性情，但是我知道，没有他们就没有爷爷，没有父亲，也就不会有我。因此，每当我来到这里时，我的心都是虔诚的，对他们也是十分敬畏的。

我们首先来到的是奶奶的坟墓前。堂哥还有堂哥的小孩们已先我们一步到达，他们早已在坟前摆好了祭品，点燃了香蜡，在坟前开始祭拜了。堂哥的孩子们在坟前烧着纸钱，而堂哥则在拿着锄头修整着坟上的杂草树枝。

见状，我也拿起手中带来的镰刀开始干起了活。堂哥看了下我，什么话也没说，然后继续干着手中的活。父亲，哥哥，还有另外一个堂哥看到这边已有人在打理，他们便去另外一堆坟墓边祭拜了。那堆坟墓中有二伯伯还有那些我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先人们。我们祭拜并不重复，按照父亲的意思，只要后辈们来了，祭拜了，为先人把他们的“家”修整干净，心意到了就可以。父亲的想法是典型的中国人思维方式，感性中不乏理性，对待任何事情都会灵活变通。

父亲他们去了那一边之后，我和堂哥则继续清理着奶奶坟上的杂草。而堂哥的孩子们在烧纸钱的同时放着鞭炮，随着鞭炮声响，待纸钱烧完，堂哥叫他的那些孩子们又将祭品和剩下的香烛收好，往父亲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而我和堂哥在将奶奶的坟修整好之后也朝着那边去了。

父亲，哥哥，还有堂哥他们已经在修整杂草和树枝了，而小孩子们则又开始了他们的祭拜。他们将香蜡点燃，插在墓碑前面，然后在一旁烧着纸钱。堂哥最大的孙子则拿出鞭炮，在大人们指定的位置放鞭炮。看得出来，小孩子很是喜欢放鞭炮，这次祭拜时所有的鞭炮都是他放的。显然，几岁的小孩子还不是很懂祭拜的意义，对于堂哥那个爱放鞭炮的小孩子来说，可能此刻来这里祭拜最有意义的事情便是放鞭炮了，而坟墓里头的那些人，对于才几岁的他来讲无疑是陌生的。这由不禁让我想起了此刻我在整理的这座我没有见过里面的先人的坟墓，我想，我儿时也肯定和父亲一起来过，虽然我现在已基本全无印象，但是我知道，那时自己肯定也如同现在堂哥的孩子们这般，懵懵懂懂地跟着父亲和前辈们来到这里，一定也是带着好奇的兴奋来到这里的。只是那时，还没有奶奶的坟墓，也还没有二伯伯的坟墓。

而在我修整累了，在帮着堂哥的小孩子们烧纸钱时候看到一个有趣的画面，堂哥的小孙女在看到父亲将酒倒好在坟前的三个酒杯之后，她立马跑上前去，蹲下将酒杯中的酒倒在在坟前的墓碑上。小家伙的样子显得有些可爱，她显然不懂这样做的意义，正如她的哥哥放鞭炮也不过是为了好玩而已，可是她这样的举动却依旧感动了我。虽然她不懂这样做的意义，但她以后会懂，而对于这样的祭拜，其实无形之中已彰显了它的意义，那便是传承！

在我们祭拜的时候，旁边有许多人也来到了这块福地祭拜他们自己的先人。有钱的，叫着人雕刻了豪华的墓碑以及装饰栏杆，在山上和着水泥，在狭窄的坟地周围大肆装修，而没钱的，则只是一两个人，他们带着祭品，带着香烛，祭拜之后默默地整理坟地。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在二伯坟墓下方的另一座坟墓前，一个大概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那座坟墓的碑前正在燃烧着蜡烛自己纸钱，而他，则独自一人在挥动着锄头修整那座墓地。他一边叼着烟，一边在认真地处理坟墓上杂草树枝。哥哥与他认识，与他打了个招呼，在发个根烟之后他又开始自己的忙碌了。说真的，相对另一边正在大肆搞着坟墓“基建”的人家来说，我更欣赏他这般安静的祭奠！

科学的来说，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最终被彻底的遗忘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的死亡。而说来，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能够被记住在内心的却往往也只有那人的后代。虽然话有些无情，可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却事实如此，而中国作为一个懂得灵活变通的民族，这样的道理无形之中也反应在了民间里。正如曾经我问我父亲，我们祭拜先人，但是我们的先人那么多，有时他们的坟墓都找不到咋办？父亲回答我说，如果都记得的话，那么自然清明，过年时还是要祭拜的，如果实在不记得，那么，一般你们祭拜你们上面的三代也就差不多了，其他的没有实地祭拜到，先人们也不会怪罪你们的。其实，从父亲他的这种民间观点来说，我想这其中是蕴含着那个道理的。

我觉得中国的传统便是这样好，懂得变通，信奉也需要从现实来考虑，并非忙碌的迷信传统。所以，当我看到一边是一堆人在那热热闹闹的办着法事，而另一面则是小伙子一个人独自修整着坟墓，在默默安静地祭奠时，我更感动于那位小伙子那般的举动。

而说来，我与哥哥，父亲还有堂哥也是如此，我们带着孩子们过来，祭拜一下坟墓里的人，修整一下坟墓，缅怀一下先人，特别是那些曾经活在我们世界里的先人，给先人们带来我们哀思，而带着小孩子来祭拜，也带来了希望，带来了传承。如此甚好！至于在亲人死后，大张旗鼓，大兴土木，个人认为实属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