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

小枣最近居然在跟我闹分手。

不开心。

小藏獒每天晚上躺床上都想这两句话,后果就是他做梦了,还是个不怎么好的梦,不,不是不怎么好,反正最后他是哭醒的。

小藏獒明明都困得不行不行的了,脑子里还想着白天小姑娘跟他闹别扭的脸,迷迷糊糊的他也不知道睡没睡着,突然间一睁眼,眼前是一个婚礼用的拱门,白色的乒乓菊上点缀着紫色勿忘我,高贵又典雅。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没有人注意他。小藏獒随着人流往大厅里走。婚礼现场布置得富丽堂皇又不失温馨,主色调是少女粉,看起来新娘应该是个浪漫的小女生。张继科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他谁都不认识,也没敢坐下。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门口进来了熟悉又陌生的一群人,马龙,许昕,李晓霞,丁宁……全是他们球队的人,可是又有哪不一样,走近了一看把他吓一跳,眼前这群人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他们坐在了一桌,小藏獒呆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过去拍了拍马龙肩膀,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他,对他说话也听不到,一桌人说说笑笑像完全看不见他。

“龙队,你说时间过得多快,一转眼小枣儿都结婚了”李晓霞感慨着。

“说的是呢,感觉跟她打球还是昨天的事儿呢。”马龙想着初遇时这个小妹妹红着脸蛋的样子心里一阵怀念。

“你们说……继科儿今天还来吗?”许昕到底还是犹豫着问了这个大家都刻意躲着的话题。

陡然安静了会儿,丁宁想了想开口说,“不知道,还是别来的好。你说让他看枣儿结婚,心里得什么滋味儿啊”

“待会儿万一真有什么事儿,都拦着点儿”马龙了解自己的兄弟,今天这种情况他肯定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放手的。

小藏獒一开始还在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这tm什么情况啊,怎么跟狗血剧似的,我这是变鬼了还是怎么着?!后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他就彻底懵了,小枣要结婚了?新郎是谁?他们分手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婚礼开始了。

他看着那个女孩穿着洁白的婚纱被她的爸爸牵着手走过拱门,走过花廊,抱着捧花,一路上带着羞涩又幸福的笑。耳边是亲朋好友起哄般的祝福声,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新郎,小藏獒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

新郎他不认识,反正不是三十多岁的张继科。西装革履,发型梳得一丝不乱,长得平凡无奇,敦厚老实,满眼含笑的望红毯那端的新娘。小藏獒受不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就这么嫁给别人,冲到了她的面前喊着“雯儿,你怎么能嫁给别人呢,你看看我!”说着就要去抓她的手,用力地握却扑了个空,小藏獒愣了一下就看到刘诗雯穿过了他的身体,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她的新郎走去。就在他快要急疯了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人,坐到了马龙他们那一桌。他定睛一看,是长大了的自己。

“你……怎么来了啊”丁宁试探着问。

“怎么了。她结婚我当然得来了,怎么着也是当年一起奋斗过的队友啊。”张继科坐下后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

“怎么来这么晚啊”方博小心翼翼地,生怕这哥待会儿捅娄子。

“堵车”张继科说完这俩字再也没说话。

刘诗雯走过他们这一桌的时候一眼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微微笑着点头致意。张继科朝她举了举杯子。

伴娘是她表妹,小姑娘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了,想当初还总来队里跟他们玩儿。司仪在台上靠着那张巧嘴把现场气氛调动得热火朝天,台下的宾客笑着鼓掌,时不时还喊两句逗贫话。唯独张继科只是安安静静地靠着椅背看着那对新人。他这儿视野很好,能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很幸福,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小藏獒本来以为那个长大了的自己是来抢亲的,刚松了一口气,结果看见那家伙来了就跟个大爷似的往那一坐,真跟个娘家哥哥似的压阵来了,什么行动也没有。更把他急得跳脚,恨不得上去把他打醒。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宣誓,然后交换戒指,亲吻,礼成。小藏獒颓败地站在一旁,他从来没这么无力过,他抓不住她,留不住她。他跟那个未来的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嫁给了别人,无计可施。

新人敬酒的时候,这桌本来应该是马龙和李晓霞做代表,没想到张继科先站起来了,接过刘诗雯手中的酒,说了句,“祝你幸福”,仰头一饮而尽。把酒杯往托盘上潇洒地一撂就坐下了。是,这就是他今天来这的目的,亲口跟她说一句祝幸福,以一杯酒祭奠他们错过的爱情。

这酒真烈啊,从舌尖一直烧到胃里,都快把肠子烧穿了,差点逼出他的泪来。张继科这辈子再也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散场了,许昕他们提心吊胆地吃了一顿婚宴,生怕这祖宗闹事儿,结果他今天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张继科挥了挥手自己打车先走了。小藏獒眼疾手快地爬上了他的车。张继科让司机师傅一直到西海,下了车就坐到了湖边。小藏獒跟着他下来,就看见他望着湖面出神。小藏獒心情也不好,没有跟过去,在他斜后方不远坐着。

安静的西海很适合一个人来,杨柳依依,风景很美。张继科对着手里的情侣吊坠呆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能在想今天的婚礼,可能在想当年那个总是追着自己跑的丫头,也可能在想他们分手的那天和纠缠的那些年。小藏獒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间发现张继科看着情侣吊坠在抽烟,抽完一根又点一根,很快一盒都空了。张继科像是下定了决心,把最后一个烟头用脚捻灭,抬手就把情侣吊坠扔进了湖里。他用了狠劲儿,吊坠飞得很远,西海很安静,只听见很小的一声“扑通”,吊坠就沉进了湖底,湖面上只剩下一圈圈涟漪不断放大。没有人知道曾经的世界冠军在这里埋葬了一段记忆。

张继科看着又恢复平静的湖面额头青筋暴起,终于压抑地哭出了声,四下无人,只有他在这里舔舐伤口。小藏獒看着未来的自己突然害怕了起来,一个激灵从地上翻身坐起,却发现场景变了。没有西海,没有柳树,没有长大后的自己。还是那间宿舍,他刚从床上坐起来,汗流了一身。按亮床头的手机,2011年。

小藏獒捂着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想着刚才的噩梦,再也没睡着。天一亮他就掐着点儿去找刘诗雯。不顾闹别扭的小姑娘憋着劲反抗,径直把她拽到了操场。小枣还没开口就被抱了个满怀。要吵的话梗在了喉咙里,小枣知道,他在害怕。她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他怕成这样,只能伸出手回抱住他,触到他后背的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被搂得更紧了。小藏獒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小丫头自带的奶味儿,感受着背上温柔的触感,终于确定了她还在,那只是一场梦。可是那梦太过真实,让他想起来就后怕。

慢慢松开怀里的姑娘,“我昨晚上做了一个梦,噩梦”

小枣刚要笑他一个梦都能把他吓成这样,平时那股日天日地的劲儿呢,就听他细细讲了那个梦。

“我梦见你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我想拦住你,可是我抓不住,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后来有个长大了的我也去了,他什么都没干,没把你抢回来,还说什么祝你幸福。我去他大爷的,我长大了怎么会这么怂!然后我跟着他去了西海,他一个人抽烟,还把咱俩的吊坠给扔进了湖里,扔完之后自己哭。你说他憋不憋屈?我都想上去揍他一顿……雯儿,你不能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我们说好了的。我没办法放你去别人那里,你也不能跟我说分手,我受不了。你知道的,在我这儿,乒乓球跟你都是我的命,缺了哪个我都活不成……”

小枣儿没笑他,因为她光听这个梦就哭了。她不敢想象亲身经历会怎么样。她是想为了事业跟他分手,但是没办法。他说她是他的命。于她又何尝不是。

“嗯,我们说好了”小枣儿又抱住了小藏獒。

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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