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代沟的原因吧,不知从何时起,李明觉得和乡下的爷爷无话可说了。
通常情况是这样的,李明接通了爷爷的电话,爷爷说了一声“明明”,然后就没有声音了。李明等了一会,问,爷爷,您有事吗?爷爷说,没事,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时间一长,李明就有点烦,心想,反正爷爷也没事,就别接他的电话了。于是,他经常任由电话“嘟嘟”地响个不停。
本来,李明过年就不想回家,今年因为疫情,更有了充分的理由。他打电话告诉爷爷时,爷爷沉默了一会,说,明明,要做好防护。李明“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清明过后,全国的疫情基本上得到了控制,可是,李明还是不想回家。
周末,李明来到广场。几个孩子在广场上放风筝,长长的线扯着一张张硕大的风筝,孩子们一边跑一边笑,收放之间,风筝迎风飘扬。李明看着看着,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3岁的时候,奶奶病故。祸不单行,5岁时,父母又因车祸离世,李明只好和爷爷相依为命。他懂事地依偎在爷爷怀里,说,爷爷,我要陪你一辈子。
爷爷抚摸着李明的头,说,傻孩子,你长大了会有广阔的天空,怎么能陪爷爷一辈子呢!
在爷爷的精心照顾下,李明的童年自由自在,夏日在宽阔的田野里赤脚游走,冬天在厚厚的冰雪上滑行。
7岁时,李明上学了,如鱼得水。一个明媚的春天,在放学的路上,李明看见一个孩子在晒麦场上快乐地放风筝,他很是羡慕。
回到家,李明就缠着爷爷去放风筝。爷爷没钱买,但是有办法,很快就做了一个漂亮的风筝,然后陪着他来到晒麦场。
这时,天空突然没风了,风筝怎么也飞不起来。李明很沮丧,爷爷说,不急,等有风时再来。
第二天,风很大,李明放学回到家就拿着风筝往外走。爷爷说,风太大,小心被刮跑了,李明不听,自己去了晒麦场。
那天的风确实很大,风筝飞起来了,可是人也被风刮倒了。等李明爬起来时,手里只有断了的线头,风筝飞得又高又远,开始还有小黑点,后来,啥都看不见了。
李明哭着跑回家,爷爷说,没事,我再做一个。但是,以后要听爷爷的话。李明点了点头,还是经常去放风筝,但都是因为风筝旧了,才换新的。
高考结束后,李明又拉着爷爷去放风筝。那天的风很温和,李明不断地放着线,风筝越飞越高。爷爷说,收一下吧!
李明笑了笑,忽然扯断了线头,风筝失去了控制,很快就看不到了。爷爷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李明考上大学后,就再也不放风筝了。放假的时候,他在家呆几天就想回学校。爷爷说,咱们去放风筝吧!李明摇摇头,说,我长大了,那是小孩玩的。
后来,李明大学毕业后,在城市找了工作,就更少回家了。爷爷想他了,给他打电话,他似乎很忙,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于是,爷爷常常想李明5岁时说的话,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叔叔,我的风筝挂在树上了,您能帮我拿下来吗?李明回过神来,去广场值班室借了一根长竹竿,把风筝戳了下来,孩子们连声道谢。
李明忽然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拔通了爷爷的电话,说,爷爷,中秋节快到了,我想回家陪您去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