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的伯父


二零零七年三月十二日夜,我的伯父没有任何预兆的离开了人世,享年六十二岁。他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身边,更未曾留下片言只语,他的离开是那么从容、安详,然而对于我们一家人而言,除了惊愕之外,却只有心灰意冷、手足无措。记忆里伯父对我最后说的一句话,是春节我出门上班前的一句“路上小心”,但仅仅一个月以后,便从此生死两茫茫,我再也无法见到他淳朴善良的眼神,无法拥抱他看起来似乎依然健硕的身体,我再无法告诉他少喝些酒,要按时吃药预防高血压,他去了,象秋风里一片苍老的枯叶,那么安详,那么宁静的飘回了大地。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伯父。

虽说人的生老病死,天经地义,但从伯父逝世的那天开始,每每想起从此以后,我的伯父将长眠于家乡的土地下,与一掊黄土和几缕清风为伴,心中还是不由得有几分凄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有些人活的悲壮,有些人活的潇洒。但对于伯父而言,他的一生只能用“卑微”二字来形容,他既未曾“捧着一颗心”来,亦未曾“带走半根草”去,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人们未曾留意,他悄悄的去的时候,更加无人知觉。上天有时候是如此的不公平,伯父的一生,莫说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就是大鱼大肉,也未曾好好的享受过几次,也许与“卑微”相比,“无奈”二字更能代表他一生,更能突出他的那种对命运和机遇无可奈何的情愫。

因为家境贫穷,又是家里的老大,伯父一生未婚,故未曾有机会享受半点情爱的温存。他的一辈子,都是和我的奶奶一起生活,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和伯父一起同床睡过几年,算是我们兄妹四个里与他走的最近的一个,他对我也极好——那种无法言传的好。他有一个盒子是专门藏钱的,小时候我馋劲儿上来的经常找他要零花钱,这时候他就会很认真的捧起那个木盒子,拿些零碎钱放到我的小手里,有时是五毛,有时是一元,多的时候竟然有五元,要知道那时候我每年过年的压岁钱才两块钱。得到这笔巨款的我未免会得意,带上弟弟、妹妹跑到杂货店里把平时馋的流了无数口水的零食一扫而尽,这时他会笑眯眯的,站在一旁看我们吃,有时候还会冲上来也尝一尝。后来我懂事了才慢慢知道,伯父的那些钱,大多是通过出去做苦力挣来的,他曾经去离我们村二百里的黄山风景区做挑山工,也曾经和村里几个不识字的农民一起去外地做林场。后来我工作了,从事的也是与黄山旅游有关的工作,当许多次我上气不接下气的爬着黄山那一级级通天的石阶时,心中总会想起伯父,想起这条路上,曾经有过他坚实的脚印,曾经洒过他辛勤的汗水,我的泪水,就会忍不住夺眶而出。

伯父去世以后,每当我回到那个小院,似乎总会看见他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蓝色中山装,黑色的布鞋,在小屋里忙里忙外。有时会和奶奶拌上两句嘴,有时会把我拉过去问东问西,家人特意保留了他过世前家具的摆设,他常坐的竹藤椅,常用来吃饭的八仙桌,我们家唯一一个现代化用品——他买的煤气灶,他的鞋架,他赖以过冬的“火炉”,他的每一个音容笑貌,和他用过的这些东西一起,深深的印刻在我们的记忆里。空闲的时候擦一擦,在他的藤椅上坐一坐。闭上眼,他就在眼前对我笑,笑的那么亲切,那么自然。

到今天,伯父离我们而去已经两年有余了,每年过年祭祖的时候,才有时间去看他安居的那一方乐土,我总是会买上他喜欢的鞭炮,带上他爱喝的白酒,和着春节浓浓的年味向他老人家拜年,我知道这时他一定会坐在我面前,静静的看着我来,听我说话,然后很开心的享受我们带来的美食、美酒,然后又默默的看我们离去。

愿我的伯父,在另一个世界里,可以不像生前那般劳苦,愿他在那里,可以找到他的伴侣,可以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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