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小店

早晨,阳光透过窗帘边的缝隙照进来,却带着一丝寒气,像夏末转秋的早上,以为还有暖暖的太阳,但是已经感受到了风中秋寒的味道,那种熟悉的感觉也掀起了那种熟悉的伤感,秋天总是让人心里一沉,感觉一年什么也没做,日子哗哗的流,却再也明媚不起来。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从半梦半醒的错觉清醒过来,才记起现在已是寒冬,年末已来年味渐浓,而病情在各种尝试后还是老样子,心里又一沉,如同秋天刚来时一样,明媚不起来。

建外SOHO那边,有一家在北京比较正宗的肥肠粉店。过去我住在海淀,去建外一趟单程要1个半钟,却还是在周末会忍不住跑去一次,有时还会带喜欢的朋友去。他家的军屯锅盔特别的好吃,刚出锅的时候,麻麻辣辣的牛肉,酥脆掉渣的外皮,一口下去,会让我回到10多年前的小时候,那是全家难得的共同爱好,驱车至远,只是单纯的去吃一碗粉和啃到一个锅盔的普普通通的快乐,竟是多年之后难忘的old day。

每次推开建外SOHO那家小店的门,我就可以放心大胆毫不突兀的开启成都话模式,”一碗粉,一个结子,一个牛肉锅盔,粉要加麻加辣,多放点豆芽“。老板一声”要得“,传达给后厨后,就开始和我东拉十八扯,有时问我过年回不回家,有时问我在北京生活的如何,有时我调侃他东西卖的真贵,都是成都的翻番了,他就开始一本正经的给我盘算这个十多平米小店内的种种成本,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有次告诉我,房租真的太贵了,为了让房租能够回本一点,店会从早上7点开到晚上快12点,所以早晨5点多就需要起来准备,晚上收拾回家又得快凌晨1点了。

粉端上来后,老板一般就不会在给我聊天,我每次都会拍张照片发给妈妈,然后习惯性的收到她奚落我不好好在家呆着,跑这么远又去吃一份家乡美食。大概每次我去粉店都是饭点偏晚的样子,粉店的人不多,不再和我聊天的老板开始抽空和家里人视频,问孩子有没有好好写作业,有没有在学校好好学习,公放的视频对话,常常把我逗乐,很多我只是听得懂却很少再说的家乡俚语,活灵活现的表现方式让我仿佛置身在望江公园,喝着盖碗茶,听李白清的评书。所以,这也大概是我挺爱来吃一碗粉肠粉的原因。但有时,我又为这样的视频聊天心里泛起一丝感伤,小时候我爸也基本上没有陪我度过,很多时候都是跟着祖祖祖爷的生活,我总是自己呆着,当时没有这么多通讯方式,但我在学会写信后,也会给爸爸写信,信中我会努力的压抑自己难为情的思念,一本正经点的记录着有的没的杂事。然后每天都在不动声色焦急的等着回信,那时,我不了解爸爸当时的生活,却时常会为自己感到委屈。长大后,选择权由爸妈手中交到了我手上,他们希望我在家读书在家工作,而我却好像习惯了聚少离多,自己在外面飘飘荡荡,让他们寒心。要不是病了,我可能也不会发现自己和家里的关系那么疏远,在很需要帮助时,他们已经习惯了我自己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在万分崩溃时,就像小时候写信压抑自己的思念一样,不知道怎么和妈妈开口。有时想,如果从小不是那么多的聚散离多,是不是也可以任性的把自己的绝望平分给家人,让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但,也许,快30岁了,这样还期待别人来拯救自己的想法也太不过成熟。

最后一次去SOHO的粉店,坐着吃一碗粉对于我当时的病情已经相当艰难,走的时候老板还在和孩子视频,当时也是一个年尾,老板问我下次来是不是就是明年了,我笑了笑,回答是啊,要回家过年了。老板很开心的说,是啊,再过半个月我也要提前回家过年了,你想来吃我们也关门了。

我的锅盔还没吃完,但是我疼得已经坐不住了,我把剩下的锅盔用纸袋包上捏在了手里,老板说外面风大,你吃完了再走啊,不然就凉了。我只能说我吃不下了,回家再吃。冷了的锅盔不再脆了,带回家也不再好吃,只是安慰的带走了它,然后回家把它扔到了垃圾桶。回家的路上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说太疼了,我还是手术吧,妈妈说,嗯,那有什么办法,你想好了就行。

每次想到过年,我的心就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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