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如酒如歌

        天空正下着大雪，黑子骑着电动车，刚刚下班到家。他从冰箱里拿出​那瓶还剩下小半的伏特加，取上旁边的小酒杯，慢慢倒满。粘稠透明的酒液在杯子里荡漾，冰凉的酒液迅速为杯壁披上白霜。稍待片刻，黑子拿起酒杯，拔凉的温度让他微微发抖，一饮而尽，酒液冷冽而又如同灼热地燃烧的火焰，破开头脑中的昏沉。黑子轻呼一口气，带出浓浓香草与酒精的味道。他略略疲倦地躺在沙发上，脑海中噌噌闪过无数记忆。时间似乎倒流回了六年之前。

        那时，黑子和所有考上大学，要到大学报到的新生一样。收拾行李，带着激动的心情，对大学生活的向往，坐上火车，去往当时陌生的吉林。只是那时黑子想不到四年后，竟像远嫁姑娘想要探望娘家一样，奢望着能再次踏上这片充满温情的土地。       

        说来也怪，在这个东北人占比极高的学校里，黑子寝室的六人，来自于全国的4个省份，只有一位东北大汉，而且这位东北同学和他们五人也不是同一专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感情的迅速积累。开学第一个月，是雷打不动的军训。那时的六人都是单身犬，每天军训并不能完全消耗青春迸发的荷尔蒙，每晚一场激战到深夜的胡吹海谈是少不了的。内容大都是，偶然看到某某专业妹子如何如何的同时，标榜自身所为如池中白莲；八卦听到可怜的男生表白失败，鄙视他人思想即米共之物。       

        一个月的军训，在院长大人的一番高谈论阔中结束了。大一新生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寝室度过了这令人印象深刻军训，是要去聚餐庆祝一下的。六个人一番心满意足的围炉夜话之后，提出最后一个人类历史遗留的终极问题，这顿饭去吃什么，去哪吃，怎么吃？到东北这个时候一定要去撸串！东北汉子这么说，众人附议。听说那边的小绵羊是最好的，就是贵点。一阵表决之后，地点也定下。咱们AA制最好！六人抚掌。       

        六人沿桌做好，旁边站着一位帮忙烤肉的服务员小姐姐，这种体贴的服务，让黑子着实觉得自己真是从乡下来的。 热情的东北大汉掀起衣服，又赶紧放下去，手握成拳：怎么样，哪个哥们看上了谁，兄弟们给出出主意，保证当场拿下！随着一打啤酒从桌上消失，六个土包子一开始的拘谨也不见了。肉片在烤炉上呲呲地响，油香与肉香交织，和着啤酒的麦香，熏陶在六人心尖。知己千杯亦觉少，唠嗑四年不觉多。六人自日垂西山吃起，直到月亮高挂枝头结束。回去的路上吹破了好几张牛皮，到了寝室大楼门口却全都傻了眼。寝室晚上十点就关门了，黑子只喝了一瓶多的啤酒，只是头有点晕，但也觉得喝酒真是误事。要不我去叫宿管吧，这段时间我可没少和宿管打交道。来自河南的汉子说道。不行，喝酒夜归是要受处分的！就在众人长吁短叹之际，山东的汉子大笑几声，手指一扇窗户道，诸位兄弟可识得此窗？只见二楼的一扇窗户大开着，可不正是他们的宿舍，而且似乎离地面并不高。众人奸笑着唱起，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必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六人现学现卖，照着军训教官教的人梯，让山东的汉子在最下面，连滚带爬地顺当地躺上各自的床。       

        是啊，那天真是让人记忆深刻。那浓郁的烤肉味，初尝啤酒的苦涩感与不适依然在舌尖萦绕。现在黑子已经是酒厂正经的品酒员了。黑子躺在沙发上，嘴角轻咧，其实那天几个人不过喝了十几瓶啤酒，没有一个人喝醉，几人到后来默契地不再喝下去，不是情没到，而是囊肿羞涩，钱，没到。之所以“喝”到很晚......是因为饭店里的空调比较凉快。

        往昔的一切，如酒如歌。黑子翻出手机上的相片，六年来，从功能机到现在的智能机，那几张众人举杯欢笑，壮着胆子硬拉着服务员小姐姐一起合影的照片，现在看来模糊不堪。但定格在那一刻笑容的画面似乎有着魔力般，随时把人拉向那天夜晚，欢笑，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