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遥远的回忆

      来自遥远的回忆

      ——新疆的故事（山路记）

      新疆位于祖国的西北边陲，我小时候就是因为听了《新疆是个好地方》这首歌，对这个遥远而又陌生地方产生了无限的向往，我曾梦想，有朝一日，一定要去那儿尝尝吐鲁番的葡萄、骑骑阿凡提的小毛驴、看看“冰山上的来客”还有那“达坂城的姑娘”。

    时光荏苒，风云际会，不经意间，我小时候的这个愿望居然就要实现了。1988年，单位承接了新疆布尔津县森林资源调查项目，这是单位有史以来承接的最具挑战性的项目。

    布尔津县位于阿尔泰山主峰友谊峰下，这座山峰是中国、俄罗斯、蒙古、哈萨克斯坦四国的交界地，我们的调查区域就在这遥远而又神秘的友谊峰南坡，而那儿距离武汉近5000公里。

    当年4月中旬，我们一行22人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坐上绿皮火车一路向西，在历经7天的硬座行程后，终于到达了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市，虽然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向往已久的西域之都，但我们没有在此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布尔津。

    这是一条全程800公里的沙漠公路，我们乘上一辆笨重而又结实的大客车，穿越了克拉玛依油田、绕行过准噶尔盆地西侧，终于历时两天到达布尔津县城。

    这儿是一座极具异域风情的城池，几乎全部由低矮的土坯房建成的街道、宽阔笔直，骑着骏马的哈萨克大汉、叮当作响的三套马车、高昂着头颅的骆驼队混行其间，不时括起的大风使这里尘土飞扬，我国境内唯一流向大西洋的河流——额尔齐斯河穿城而过，当我们4月底来到河岸，水边还结着薄冰，而我们的工作区域还在向北150公里之外的阿尔泰山腹地，那里还在冰雪封冻之中，我们无奈地在布尔津县城等待了一个星期后，只得向布尔津县委麻书记（兼布尔津林场场长）求援，五月初，他居然派出一台履带式推土机和一辆十轮卡车来送我们进山。

    进山行动是惊险刺激的，履带式推土机在前面摸索着推开路基上厚厚的积雪，十轮卡车装载着我们的生活物资和人员随时跟进，就在这第一天的“蜗牛爬行”中，我们在还遭遇了两次“陷车——卸货——拉车——装车”的折腾，直到午夜时分才来到了一处山谷的垭口，此时此地，已是狂风怒吼、大雪纷飞，黑暗中前路已无法辨认，司机决定就在此熬夜等待，而我们已是饥寒交迫，但只得龟缩在卡车车箱里的帆布下，忍受着严寒的煎熬，第二天凌晨，大家被早早冻醒，此时我们看到地面的积雪已经差不多与我们的车箱平齐了，这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暴风雪，直到现在，每当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无法相信我们居然熬过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夏天的阿尔泰山，雷雹是会随时到来的，在7月中旬的一天，我们调查组来到一处距帐篷营地约20公里远的山头上开设调查样地，约莫中午时分，我们顺利地完成了样地调查，此时大家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开始享用“野餐”，突然对坡不远处的山头被一块乌云笼罩起来，而且云块快速地向我们这边飘来，同事大胡顿时紧张起来，可是小刘却说：“巴掌大块云，有什么好怕的！”，就在他的话音未落之际，一声巨大的炸雷声在我们的头顶上响起，离我们不远处的一棵孤树，瞬间就被劈成两半，我们被吓得呆若木鸡，随即拳头大的冰雹倾泄而下，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地面上已经堆积起了10多公分厚的冰雹，而我们只顾得抱起仪器和图纸，快速地躲向旁边的石崖，我们的“午餐”倾刻之间就被冰雹掩埋，这一天我们来回步行了40公里路程，大家近12个小时粒米未进，当我们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营地帐蓬时，已是午夜时分。

    阿尔泰山是哈萨克族集居区，我们与他们有过较多的接触和交往，我们曾经向他们租用马匹、以用作外业骑乘；我们曾经被邀请进入哈萨克人的帐蓬作客、享受他们的手抓羊肉招待；我们曾经向哈萨克姑娘讨要奶茶解渴，并接受她们馈赠的整桶鲜奶；他们的纯朴和善良及特有的民族风情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最让我已无法忘怀的是我们的向导巴赫提汗，他是一个健硕黝黑的哈萨克小伙，娶了个长着一双蓝色大眼珠的哈萨克姑娘，他为人诚实，办事可靠，我与他虽然只相处了两个多月，但我们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记得在那年的7月底，我们的一个小分队深入到友谊峰下的禾木河上游，我们营地已有20多天与他们失去联系，由于当时正是雨季，加之国境线一带的冰川开始溶化，禾木河的水位猛涨，因此、我们不禁为他们的安全担心起来，于是我与巴赫提汗商量，想请他到上游去探望一下，可这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豪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经过一天的准备，第二天他和他的亲兄弟各自骑着一匹乌红色的高头大马来向我告别，此时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他俩身披军用雨衣、脚蹬高筒皮靴，两个哈萨克硬汉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向他们略作交待后，他俩扬鞭策马、一个转身、冒雨奔向禾木河上游，此时、一道闪电在他们前方闪过，他们那英武、威猛的身姿犹如两尊顶天立地的大侠塑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

    2021年7月我到新疆喀纳斯故地重游，但见青山依旧、碧水如故，却惊悉斯人已去，当即填词一首，以表怀念之情。

清平乐.喀纳斯回眸（2021/7/14）

如梦飘渺，

故地万里遥，

曾经策马越千濠，

北疆山水迢迢。

苍穹无改旧貌。

三十三年回首，

莫叹物是人非，

更待来日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