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情愫


    每当月光好的夜晚,我总爱凝望窗外。那如华的月光,就象纯净的泉水,令我神往…

       我出生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偏远山村,“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穿村而过,乡亲们散居在河滩两岸。村西山崖下有一突出的石棚,棚顶有泉,终年滴水不断,泉水清洌甘甜,村因此而得名“滴水泉”,也因泉而闻名于方圆百里之内。村人就势砌池,有台阶通池底,象一个大地下室。泉边松柏苍翠,四季成荫。传说这泉是汇集日月山川之灵气的“圣水”,于是经常有人慕名专程前来打水,为久病的人煎药用作药引。


   无论天涝天旱,泉只有滴水多少、快慢之分,却从未间断,天长日久,滴水处凝成一乳状石钟,就象母亲的乳房,哺育着一代又一代村人。


        石乳下安一大磨盘,磨盘一侧有孔,用塞子塞住,天旱时,滴水缓慢,打水的人要等到磨盘接满了水,拔开塞子,接水入桶,反复几次接满两桶再挑回家去。这个过程叫做“等水”。记忆中,往往等水的水桶从池底一直排到池沿。


       小时候,喜欢跟外婆去等水。白天等不上,就带着简单的铺盖夜里去等。山村的夜晚是那样的静,没有一星灯火,整个村庄象一个婴儿酣睡在山峦的怀抱中。我们依偎在池沿上,听泉水叮咚,夜虫争鸣,月光在树梢间缓缓移动,外婆唱着流传了几辈辈的童谣,我陶醉在这大自然的合奏中,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晨光初现,外婆牵着我的手,挑着满满两桶水走回家去。


        雨水多的季节,泉水顺石乳倾流而下,磨盘满了,池子满了,家家的水缸满了,泉水沿排水口流到池外,象一道缩小的瀑布,与崖下的河水汇合。村妇们把家里该洗的衣物全拿来了,端着盆挑着担的到池边来洗,孩子们也来帮忙,拿一件小背心小手绢起劲地洗,一会儿玩性上来了,用手中的衣物沾了水互相追逐着往身上甩,村妇的喝叱、孩子的嬉笑,伴着哗哗的泉水在山村里回荡。傍晚,泉边复归平静,泉水折射着夕阳在泉顶形成一道道游移的光环。下地的农人回来了,摘一片蓖麻的叶子折成瓢,在泉边坐下,舀来便饮,甘甜清凉的泉水下肚,一天的疲劳烟消云散。


        长大以后,在外上学、工作,每次回家,总要到泉边看看,约上儿时好友坐在泉边谈谈心事。泉水叮咚,分享着我们的欢乐,也稀释了我们的忧愁。有亲友来访,也以家乡有此泉而自豪,常领他们去看泉,听他们赞叹大自然的神奇。


        有一年冬天特别冷,那滴水的石乳结了冰凌,跟磨盘冻成了一块,村人砸冰取水,将石乳砸断了。那断处仍滴水不绝......


        现在,村里接通了自来水,乡亲们再也不用“等水”了。村两委将泉周围修砌得小公园一样,真的成了新农村的一道美丽的风景。守旧的老人们在泉壁上筑庙安神,梯桥连之,在泉沿上摆上香炉石案,时有供奉,乃是对水娘娘的感恩。夏天的时候,仍时有村人特意提一桶泉水回家解暑。偶尔回去,也常带孩子们到泉上转转。


       梦里常见那一泓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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