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光

尘棉出生在偏远的农村,那还是90年代,电还是一个很少见的东西,每一天都有一个漫长的夜晚。小时侯伴随尘棉的,是一盏盏油光发亮的煤油灯,还有缀满星星的夜空,在星空下听着院子里老人们讲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煤油灯是一个好东西,大多都是用墨水瓶做的,瓶盖扎一个筷子粗细的孔,铁皮卷成一个筒,塞上棉花的灯芯,简单实用。油很贵,很不容易买到,尘棉小时侯就弄翻过煤油灯,没少挨过打。

村子里准备通电的消息逐渐传开了,那时候尘棉还没到上小学的年龄。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全村人都要出动,村书记还会分配具体的事项,每家都要出一颗碗口粗细的电线杆,那时候这样一颗树还是很值钱的,但为了能把电接到家里,大家都心甘情愿。

将山村里零星分布的几百户人家,要用最短的路线链接起来,这就是电线要走的路,路线规划是村书记和村里说的上话、年轻力壮的人共同商量的。路线有了,剩下的就是出力的活儿,砍好树,套上绳索,七八个人就能抬起来,然后穿梭在那些荒凉的、甚至大于45度的斜坡间,将一颗颗电线杆送到预定的位置。

村里人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鞋,每天早上拿着斧头、绳索、木杠出门,傍晚再带着全身臭汗和泥土回到家。足足过了大半年,线路铺设终于完工了,漫长的体力活结束,村子里并没有对通电这回事有很高的热情,都只是想坐下来好好休息。这大半年时间里,他们带着两条电线,翻山越岭,硬是砍出了一条路,而这条路,是带着光的路。

大半年的幸苦劳作,总算是将电接到了每家每户,但还需要安装家里的线路,尘棉的父亲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安装线路都是亲戚来帮助安装的。

新事物总是带着恐惧,电所带来的恐惧有过之无不及。通电后不久隔壁村有一个中年男子,在没有关掉村里总开关的时候,雨天爬上门口的电线杆去修理线路,直接被电死,村里人闲谈时总会说道着各种死的惨状,每说道一次描述都会惨很多,村里人总是要找些谈资,这样的大事总是最被人谈论的,虽然只是有口无心的谈。

当尘棉第一次看到电,就一直盯着电灯看,开关是拉绳式的,拉一下,灯亮了,尘棉无比高兴的望着,然后向妈妈问了一个他觉得很不理解的问题:“妈妈,往下拉灯会亮,灭掉灯是要往上拉吗?”“傻儿子,你再拉一下不就知道了”妈妈穿着粗布外套,正准备去地里割猪草,不紧不慢的和小尘棉说到。

有电灯了,夜晚的院子再也不像往常那样热闹了。没有电灯的时候,院子的几户人家每天晚上都会拿着小板凳出来闲聊,从家长里短聊到各种鬼怪故事,尘棉每次都不会错过,津津有味听着一个个有趣的、可拍的故事。现在有电了,大家都各自呆在屋里,只聊着自家人之间才知晓的事情,没有了往常那样开怀畅谈的场景了,邻居间也没有通电前的那般熟悉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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