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见你

如果说二十五岁是女人的一道分水岭，那三十岁对于男人来说无疑也是。青春期里，会觉得三十岁遥远得像是你不会主动想起的一个远房大表哥的样子。几乎所有临近三十岁的男子，大概都会在某一天突然想到三十而立这个词，然后突然醒悟过来这个词所蕴含的沉甸甸的分量。

在我二十九岁的一个周末，如常地百无聊赖。微博上有基友吆喝K歌，是偶尔搭腔素未谋面的一个人。我从来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但那天竟是脑子抽风，提出主动参与。现在想来，得好好感谢那一次抽风。包厢里几个陌生人闲坐着，桌台上摆了一桌啤酒。我到了以后，陆续又来了几个人，同样是生人。场内唯一和我有点联系的，就是之前微博上只有三分熟的那个基友。唱歌喝酒之余也就和他聊聊闲天。散场后我收到他的短信：很高兴认识你，我觉得我们以后会成为好朋友，最起码是。我想是因为我唱歌还不错，所以他才这么说。然后我花了半个小时去琢磨“最起码是”是什么意思。

其实我在微博上已经观察他许久。我观察的对象很多，不限于他。但凡是我感兴趣的人或事，我都会习惯性观察。同样我很擅长观察。或许是过于擅长观察，所以在二十九岁之前我一直没谈过恋爱。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说我脑子非常灵清不怎么抽风，又比如说是因为长得不好看。我注意到他有学识但并不博学，有灵魂但不是性灵派，那一段时间他有些躁动，很肤浅的那种躁动。我还注意到他长得还好，属于一般的那种好看。

之后的一些天里他断断续续地发些毫无意义的话过来，约着吃了一两次饭，俨然是一副和我交朋友的样子。他声称和我交谈如沐春风，一度以春风称呼我。显然他并不了解我。不过话说回来，人和人的相处不都是这样，总是展现美好的一面给陌生人，却把难堪的一面留给亲近的人。一个好吃懒做、面目可憎、性情别扭的人被人称之春风，有点难为情但也只能却之不恭。若干年后当我们已经非常熟悉彼此，我还是会嗔他一下，当初叫人家春风现在叫人家牛夫人。

我和他本来应该一直奔着做好朋友这条路走下去的，最起码是在这条路上应该要多走一会。但事情的走向在那个年底有了变数。因为工作原因我要离开杭州，而那会距我俩正式认识，间隔才不到一个月。没有发生十八相送的情节，连折柳赠别也没有。他发了条短信意思了下不舍之情，我也客气道别。所幸俩人之间的联系并未因此中断。有一次不知道说什么事说到了异地恋，我和他观点一致，异地恋不靠谱。但或许是因为感情酝酿到位，又或许是俩人都抱着再争取一下的态度，在又一次聊到异地恋这个话题的时候，我们决定试着交往看看。

当时的情形是每晚都会通一个电话，但愣都是些插诨打科的话。东扯西扯的时候，我脑子一热说，我们在一起吧。他电话顿了下，那异地恋怎么办。

先试试吧，不行就算了。

试多久？

我已经忘了最终讨论定下的是试爱一个月还是三个月。但终是成了。我记得我在东营出租房外的园区小路上蹦得像头要去抢食的猪一样，并且立马给跑跑他们致电汇报这件事情，浑然不顾孕期不满三月不能告诉别人怀上这样的规定。如今想想还是后怕的，毕竟当时流产的概率很高。事后我总结了下整个事件的经验教训，有两点可以说道。一是谈恋爱的时点很重要，于我而言，三十岁左右是个合适的时间，在这之前过于冲动莽撞，性情别扭度加一度，容忍别人的能力以及被别人容忍的能力都很低下，搞砸一段感情的概率非常高；而三十岁以后整个人状态疲软下来，看什么的心都淡了，也不适合恋爱。二是有商有量很重要，时至今日家里的家训就是“有商有量，说到做到”。谈恋爱的第一天，我和他梳理了几个大方向的原则问题，交流了彼此的三个五年计划，确定了对方的底限所在。事后从别人的惨痛经历来看，这点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