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色

房间外面很黑。

小猫跟在我脚边低声地叫唤，还用柔软的身体轻轻蹭我光着的小腿。

我不想让它一直这样叫，走到阳台上去喂它。即便动作很轻，装猫粮的塑料袋还是发出一些嘶啦嘶啦的声响。

我抓了一把猫粮，弯腰放到地面上一个白色的猫粮盆里。黎明前的夜色中，那白色的小盆看起来特别朦胧，像一团球形的模糊了的白光。空气凉爽，清新，略微有风，带给肌肤清凉的感受，类似于水。

在我起身时，抬起头，看到窗子外面，月亮和星星都还在。一颗、两颗、三颗……我在心里默默数着，那些可爱的闪烁着晶莹光芒的小星星，稀稀疏疏地散布在苍茫无边的天幕上，我觉得我可以数得过来。但我没数几颗就停了，我不想再数下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时间很安静。真好。

我在睡梦中听到闹铃响的声音。困到无法思考，想着再睡一会儿，但还是一下子让自己坐起来，直接穿了睡衣和拖鞋，就离开了卧室。我对自己这样做很满意。我觉得就应该这样，坚定地服从意志的指挥，而不是娇惯自己的肉身，一味放纵它的需求。

成宝光着小脚悄无声息地从身后走过来，压着声音，轻轻地喊我。他站的位置，正好背对着起居室的灯光，这使得我看不清他的脸。若不是身体的一部分还沉浸在困倦状态，令我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有些像是梦境，我几乎会被他吓一大跳。他虽然小，但还是可以感受到这夜色中的静寂，知道这样的时刻不宜大声说话，人为制造喧哗。

这个点，他怎么醒了。

在我刚起床去洗手间那会儿，经过他的房间，走进去帮他把蹬掉的空调被重新盖好，又在他亲切宁静熟睡着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也许是这个动作惊醒了他。

我走过去，紧紧拥抱了一下他穿着浅绿色宽松棉布睡衣的小小身体，轻声告诉他回房间去睡觉，离天亮还早着呢。

很短的时间内，他又出来了。他说他的矿泉水呢，他睡觉前明明就放在床头了。

他提到矿泉水，使我想起头天晚上他刚睡觉那会儿，我坐在书桌前，在台灯温暖柔和的光线里，安静地读着村上春树的《寻羊冒险记》。他磨蹭着不想睡觉，每过一段时间，就要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有一次出来是要抱抱我，跟我说晚安。

还有一次出来，他说他要喝水。大部分时候，他睡觉到中途，起来找我，都是找借口说要喝水。我让他自己去厨房倒凉开水喝。他顺从地去了，不一会儿，出来告诉我根本没水了。我想放下书本去烧，但又立刻想到，等水开需要时间，沸腾后的水也要冷许久才能喝。这样，要耽误许多时间。我让他自己开了一瓶矿泉水。他喝了几口，提着剩余的水就去睡了。

现在，他说他找不到那瓶剩余的矿泉水了。我从我坐着的书桌的位置，看了一眼他的房间，亮着一盏小台灯，但是光线还是有点昏暗。我想也许他是记错了位置，还有可能他还没有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但我不太想在这样的时刻，为着一瓶开了口的矿泉水到处走动着翻找，从而破坏这夜色中的安宁。

我看了看书桌旁边的地面，那里还有一些瓶装矿泉水。我拿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他，告诉他“喝好后，快去睡觉”。在我说“快去睡觉”的时候，尽管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语速开始变得有点儿急促。

你要写文章吗？他问我。

对。

他点点头，乖乖地回了房间，熄灭了灯。

这会儿，从我所坐的位置望过去，他睡觉的小房间漆黑一片。侧耳倾听，似乎还可以听到轻而均匀的呼吸声。

注：图片来自网络，向作者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