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一对背着背篼，衣衫破烂的父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满脸笑意地看着路过的我们。父亲满头白发，面容沧桑，毫不费力就能想象出包含在那皱纹里沉重的岁月。儿子面露灿烂的笑容，眼神却只盯着一处，正经端坐在石头上……这已不是第一次见他们了，试着从记忆里理理思路，但恍恍惚惚，很多画面闪过，终是没了清晰的一面。学校在山坡脚下，沿着学校门前的斜坡走上来，有一家小店坐落在三岔路口，说是小店好像过于夸大了它的规模，它顶多算个小卖部。但里面又不像其他小卖部卖着孩子们爱买的零食，摆放着妇人们爱买的小东西。一个短短的玻璃柜台，一个小小的杂物架子，红纸？毛笔？白糖？记不清了，只记得它的门前架着一个简陋的木头架子，上面摆着一个脸盆，架子上也许搭着几条毛巾，一个记不清面容的理发师傅，这里啊，是爷爷们理发的地方。记忆中，但凡逢集，小卖部里总是坐满了人，爷爷是这里的常客。我是跟着爷爷来的小常客。常客们并不是总来买东西，理发的客人，面朝黄土的农家人并不擅长花钱，他们深谙生活的不容易。在这个狭窄的小卖部里，摆着几条条凳，老头们总是坐在条凳上，摆着龙门阵，有时人多，后来的人也只能坐在门槛上，抽着自己卷好的旱烟，说到起劲了，卷起裤筒的腿也放到了门槛上，肆无忌惮，畅所欲言。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第一次见到了这对父子。10多年的时间，让我想不起初次见面的印象，但我是注意到了的，那时的儿子还是个小男孩，他的父亲却比爷爷小不了多少，父亲总是面带着笑容，在好说话，爱开腔的一堆爷爷里面略显得安静，他只是听着别人说话，眼神却时不时撇撇儿子，儿子啊，还是背着背篼，不过很小。他许是穿着不合身的衣裳，戴着不合适的帽子，依旧很有精神，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嘴角还有口水，是的，我看出了他的“特别”。我忘了和爷爷刚离开那个地方，有没有马上就追问那对父子的来历，应该有吧。后来也时不时在街上碰见过那对父子，我也忧虑过他们的未来，但在年岁的增长里，这些都变得模糊了。后来小卖部没了，爷爷也换了摆龙门阵的落脚点，我也不再心甘情愿跟在爷爷后面，陪着他聊天。直到那天，再次看见了他俩。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我戴着口罩走了过去，他们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