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叶如花

托城市改造的福，我家周围的环境大为改善。原来的羊肠小道不见了，改为宽宽展展的大马路；曾经四处游走的小摊贩也不见了，房前屋后也是绿植繁茂。楼宇之间也见缝插针地设置了许多小花园，曲径通幽，花木扶疏，蝉噪鸟鸣，好一个宜居的环境。

洒水车每天都会光顾很多次，甚至下雨前也不例外。割草机也总不闲着，成天在楼下喧嚣着，来来往往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气。名贵的花儿会用绿色的布、黑色的网围起来，遮起来，等到花开到荼蘼的时候才会撤下包装，盛装示人。于是，房前屋后常常会在一夜之间繁花似锦。

不过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就不太好了。也许是恪尽职守的园丁们过于勤快了吧，那些生命力旺盛的黄杨成天被修剪，远远看去它们浓绿密实，自成阵营，确实养眼。可是走近一看，外面的叶子满是被修剪时拦腰斩断的伤痕，黄色的干枯的边缘紧紧依偎着老叶子，没有漂亮的弧线，更没有精致的锯齿，只是硬生生的笔直的线段，而叶子的其他部分，依旧绿油油地闪着有光，没有半点颓废的样子。它们像极了季羡林老先生笔下被砍了的藤萝，单纯的笑脸无法预见明日的枯寂。看着让人心疼。

黄杨大约也不在意我这些无谓的闲愁，只是一个晚上，整整齐齐的阵营里就爆出了不少新芽。它们俏皮地站立在枝叶的最顶端，微微张开的两瓣叶片薄如蝉翼，星星点点地散布在那些干黄色的伤痕旁边，每一个叶片都在努力成长，毫不懈怠。我越发担心它们了，真想告诉它们，不要再生长了，很快就要再次遭受屠戮，此刻的新生瞬间就会化成逝者的挽歌，这又何必呢？只是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形式才可以把信息传递，告诉它们这是徒劳。

还好，园丁们没有来。

再过一天，那些叶子变高了，变大了，探头探脑的样子越发可爱。两两相对的叶片，正在从淡黄向嫩绿转变，那种色彩清新明亮，透着朝气。叶片依旧很薄，边缘一牙一牙的小锯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精致。叶脉纤弱却分明，里面似乎涌动着不竭的力量，它们正在变大变强。

远远望去，下面是浓绿色的老叶子，壮实挺立；上面是鹅黄色的新叶子，纤细精美。有风吹来，新叶频频颔首，俏皮至极。它们似乎根本不在意，眼前的鲜妍如拭很快会幻化成道道伤痕。可是它们不管，只要有阳光雨露，只要温度合适，它们就开开心心地长出来，虽然是几片叶子，也要努力长成花朵的模样，昂首挺胸，骄傲地站立在那里。

新叶如花，只要是生命，就从不放弃成长。这，才叫不辜负！

图片发自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