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徒步或攀登,最重要的是下一步。当下这一步不重要,下一步,或者下两步很重要。因为当下那步有可能稳,有可能不稳,你的目的是走下去,而不是停留原地,所以下一步落脚点很重要,而当下一步成为当下一步时,接下来的下一步就替代了先前这一步。人生不是也是如此吗?安德鲁.格罗夫说过,“成功就是做好下一件事情”,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上了4300的二峰大本营,早早就睡了,怕太兴奋到处溜达会招来高反,也为明天凌晨2点起床冲顶储备体能。
我们的双人帐篷是个简易的,比我自己家里的还简易,完全不是为下雪天准备的,我们也没想着可能会遇到下雪。
结果……
半夜躺在帐篷里,睡不着,就听到外面淅淅索索,下雨的声音,接下来声音就不像下雨了,难道是下雪了???
中途翻身起来,拉开帐篷一角,真的是白白的雪堆在了门口,一下子让我们激动起来,终于能达成登雪山的心愿了,还以为这次错过了呢……后来证明真是老天眷顾,不只是满足了我们登雪山的心心念念,还帮我降低了最大的心理障碍~恐高。
半夜,雪越下越大,大到小小薄薄的帐篷都快被压塌了……妻子捅了一下逐渐下压的帐篷,就听哗啦啦一阵厚雪块滑落的声响,堆在帐篷四周,倒是帮我们堵住了灌进来的寒风,帐篷里一下子暖和起来……
一夜失眠,被前半夜灌进来的冷风搞得鼻塞,鼻涕出来,好担心自己感冒,这高海拔要是感冒听说很凶险,可不敢啊……半夜起来吃了放在头边的感冒药,然后钻进薄薄的睡袋祈祷……
折腾了一夜,很快就到了2点,自己摸索着起来,穿戴整齐,钻出帐篷,黑夜中手电光下,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积雪,天空中还在飘着雪花……还好巴哥带上了冰爪,一开始用不上,就装上背包里,心里踏实不少。结果又有意外发生,两个头灯都没电,无法用,这是大忌啊……哎,行前检查疏忽了,没看有没有电……还好带了手电,同行的另一个姑娘也把自己的手电给我们备用……摸黑攀登,没照明风险太大。
巴哥也感觉有点歉疚,作为专业向导和协作,他还是快速做出了配合,一路上紧跟我们身后,用他的头灯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匆匆吃过稀饭和饼,陆续出发,我们落在最后出发。我在前,一手登山杖,一手登山杖并手电筒,斌在中间,巴哥紧跟在后。
一步步跟着前面人的雪地脚印,稳稳的前行。因为在不断攀升,不感觉寒冷。
总距离7公里,海拔提升1公里。越往上,感觉雪越大,积的雪也越厚。没戴雪套,担心鞋子进雪,后来证明,不戴雪套,付出了很大代价。
因为天黑,看不到周围情况,只能看清前面短短距离的路况,所以也没什么害怕,这也许就是冲顶都选择半夜出发的原因吧……
走着走着,我们居然超过不少先行者,走到了第一梯队。往上看,几个隐隐绰绰的灯光在不远处,往后看,灯光越来越远……而且感觉很陡……不敢多看了,看眼前还好点……
前面几个年轻人有的步子有点大,我就再踩步幅小一点,紧跟身后的妻子才方便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蛮佩服她的体能,一年跟着练习跑步,还是打下了很好的体能以及心肺基础……我们没有很快,也不怎么大段时间休息,就是低着头稳步慢慢匀速地往上攀登,气息均衡,十几步,歇几秒,再十几步……不知不觉越走越前面,登山,慢就是快,稳就是快。也担心出现高反。不过,老天真眷顾,一直没怎么发生……跟之前做的准备也有关,此事后续。
巴哥,还有其他成员的向导,真是牛,一边登,一边还唱歌……
一个坡接一个坡,有的平缓,有的陡峭,逐渐靠近山顶,每次问巴哥,都说还远,还远,搞得我不敢一点点泄劲……
走了近四个小时,爬上了一段很陡的坡,天色慢慢亮了,不打手电,也看清了周围,还好下雪,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也不远,恐高症也轻了很多……抓紧几步,登上最后几个峭壁的石块,就到了一个小平地,那个可能就是垭口吧。事后才知道,那个陡坡就是在山下巴哥说的“绝望坡”,要是提前知道,我可能上不来了……
在垭口上往上看,特别特别陡的一段路,两边有钢索护栏,也不清楚前面离峰顶到底多远,问巴哥,永远都是没有准确答案……
上吧,气温更低了,不上就被冻死了……
没想到下雪,手套是薄的,虽然防滑,但不防水啊,湿透了,戴手上,手指都快冻掉了,看到巴哥脱了手套,光着抓钢索,我也如法炮制,结果发现,还真是应该这么做,比戴着湿漉漉的手套好多了,只是不能长时间握钢索和铁杆,因为气温太低,握久了,手就被冻到黏住,皮要是被扯下来就完蛋了……太陡,巴哥最前,斌在中间,我调整到后面,几个跨度很大的石头,落差又大,又滑,只能前拉后扛,把体能接近极限的妻子一步步顶上去,登山杖就插在下面雪地里,手脚并用往上冲顶,上去后突然看到峰顶的标志,那种幸福感瞬间充满全身,200米,近乎垂直的200米冲顶,太虐了,巴哥在一旁得意地嘿嘿笑,我们居然在没有太多心理准备下登顶了……海拔5276米,我们成功了……
那一瞬间,有点飘……好想大喊大叫……拍了好几张照片,山峰太尖,落脚平台太小,我们拍完照就让出空位给登上来的其它人,大概成功登顶的也就一半,7-8个人,大家互相致意,表示祝贺,不简单,不简单……因为大雪,也看不到峰顶美景,也看不见本该近在咫尺的幺妹峰雄姿,留下遗憾,抓紧下撤,毕竟安全回到大本营才是胜利……
下撤考验斌的是体能,她上去时几乎都耗尽了……下来因为体力不支,连连滑倒,还好雪很厚,缓冲了不少,我在前面也能挡住一下……而对我这个恐高的人,考验就大了……恐高的人最怕的不是上山,是下山……还好,下大雪,看不清太远;还好,我带着长沿鸭舌帽,压得低低的,视野保持眼前几米;还好,我紧跟前面一个向导的步伐,视线锁定他轻巧的动作,快速下撤,把后面的斌和巴哥都敬到了,这哪里是恐高啊,这么轻快的就下撤了……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天太照顾我……经过这次登山,我发现自己恐高好了不少……不过下次再攀登,我还是希望在下雪天登山,最好雪不要太大,模糊我的视线就好了……
最后一段路也很绝望,总觉得回大本营的路比上去时长,怎么走不到头……
上去时天黑,人也紧张,兴奋,不觉得远,回来放松了,天也大亮了,力气也快耗光了,觉得走不完的路……妻子这时出现了呕吐,这应该不算高反,因为头不痛,这是体能耗尽的表现……走路也开始趔趄,频频摔跤,好在到了较缓的路,雪也很厚,摔得也不疼……
走啊走啊,总算看到了大本营,那种感觉很特别,安全回来了,才是胜利……一口提着的气才长长吐了出来……到家了,整个鞋里全是冰水……
斌赶紧去冲泡热方便面补体能,我去收拾行李和帐篷,再往回走还要几个小时,我们不能耽搁太久。考虑到斌的体能情况,也考虑到当天要赶回成都,决定跟巴哥租两匹马,骑马下山。后来发现,这个临时的决定多么正确,雪后的山路泥泞不堪,我们要走回去,估计要走到天黑……说不定半路就废了……
平安下撤,从二峰大本营到海子沟入口处,普通人,就算是好路,也要5~6小时,巴哥用了仅仅三小时不到,这脚力,牛!穿着一双普通的解放鞋,在泥路上像轻巧的山羚羊,不愧为高山之子!(他背包里有一双很高级很专业的登山鞋,冲顶完就收回去了)
回到四姑娘山镇,搭上回程的车,四小时逛回海拔300多米的成都,才感觉好累……到宾馆就瘫了……第二天,各种成都小吃、美食,还拽上大学的老班长,美美的吃了一顿地道的火锅,给自己庆贺,上了人生第一座雪山,可以嘚瑟一阵子了……
妻子说这辈子就只登一次雪山了,太累太虐了……结果,没过一天,就改口了……
“这是我们登雪山的开始……”
OH,MY G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