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告别

        也许我们该忘了。最好我们都忘了。眼泪不是为了纪念。

        2012年5月1号，我送丽丽去上海火车站。公交上，我们听着同一首歌，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这么多年了，只要跟她们在一起即使没有一句话，我也觉得安心。

      电话响起，是熟悉的11个数字。我一直很诧异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那么久没触及过的东西，还能记得那么清晰。你说在人民广场等我。不是商量的语气，我说好的。从我认识你开始，就习惯了你的自我主义。我已想不起从何时起，丧失了拒绝你的能力。只是，从前，我坚信无论你怎样不可理喻，一定是对我好的，所以在心里面是乐意听你的。后来，不再那样认为了，却习惯了跟从你的决定。

      丽丽说，“还记得你在同学录上的话么，一定要陪你去杭州”。我愣了一下，我已经忘了当初多想和你在同一个城市，我真的忘了，看吧，当初再迫切的意愿，都已被我丢弃在时光里。真的是没有什么是忘不了的。

    在人民广场的人群里，你对我挥手，丽丽说，他在那。曾几何时，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你，如今，一个没见过你的人也比我先发现你。我真爱时间，可以改变那么多的事。多年的时光横亘在我们中间，你似乎一点也没变。

    上海火车站。如果你不在，我会不会哭呢？还是会像上午送走丹丹一样，转身离开，没有拥抱，没有寒暄，就像下一秒，我们就能相见。然后在路上看车子渐行渐远。再在同一条路上走了一遍又一遍。我对丽丽说，你自己小心，说完就离开了。后来才知道，她在我身后哭了。可她不知道，我如何独自在前面，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硬生生地把眼泪压了回去。你就走在我后面，我在想，如果这些年什么也没发生，我是不是不会在你面前逞强，我是不是可以再在你面前释放我的难过，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像我还没有长大一样。你一定不记得，多年以前，在很多个送我回家的时候，你就是这样静静地走在我身后，没有言语，却能莫名其妙地给我满满的心安。同样的场景重现，我却只能努力在自己那里索取一丝笃定，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依旧那么不放心，我说不清来由，只是觉得很陌生。即使很多动作是重复过无数遍的，是那么熟悉的。是的，对于你，越来越陌生，陌生到跟你在一起，也要想着怎么照顾自己。为自己考虑周到。我已经不能明白当初为何只要你在，就什么都不怕。那种完全信任的能力，我终是放弃了。亦记不起来在丢弃的过渡时段是怎样的不习惯。

    5月2号上午，你送我回学校。在出租车上，你揽过我，我靠在你身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想起好多好多。从2004年我们初相识。想我们13岁的认识，想起那段一群人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遍的小路。想起你曾经的倔强，想起我曾对你的无可奈何。想起你曾对我的好。想那年你从外面回来在我家门外给我电话，说不见到我就不回去。想起你把我热水袋埋进雪里时开心的样子。想起我的哭泣，你的眼泪。想起后来我们的争吵，谩骂。想起我们和好，再争吵。直到将最初的彼此信任与了解消磨殆尽。想起头一晚，你在酒后说的那些话，你跟她们说，当初你我无需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解读彼此所有的心事。你说这些年的矛盾，你说最初的想法。我终是哽噎不能语。我想说这些年我有多委屈，后来，我什么也没说。如你所说，这些年的矛盾与纠缠，三言两语怎么能够道得清说得明。我宁愿平平静静地和你一起说说小时候做得那些荒唐事。就像我们还未曾长大。即使你我已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缓缓长大。

    就像你说，我们的关系，无法说清楚。是的，我也理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此生无论曾经怎样，往后怎样，你我已走出彼此生命。此生不再忘记，亦不再想起。那些美好。埋在过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