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逃生的经历23: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们只觉得很吵闹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句话出自鲁迅《而已集》的最后一篇《小杂感》。

感同身受这种事情何难存在,很多时候让别人一定要感同身受我觉得也是为难别人。

凌晨三点多,脑袋生病还未痊愈的病人醒来在吵闹,需求是要自己解大便,帮忙放个桶子到床边,她可以在床边侧着身子拉粑粑,说这样不至于在床上拉粑粑老要人帮忙清洗。她想赶快能自理,我懂她的心酸。

而这是凌晨三点提出的要求,她穿着纸尿裤,也不是有粑粑要拉,只是一直在说话发出声音的提要求。一个合住的三人间病房,其他两位进来是头痛头晕的原因。大半夜的当然是吵到其他病友和家属了。人家算是够客气的让她安静点了,我们自己劝导她安静一点,现在三更半夜的,还有其他人要睡觉。当然都未果。

其他病友已经开始喊头晕了,明显的是真的快受不了了。我能理解,也很为难和抱歉。制止不了她的吵闹,她没法能特别理解我说的话。这些日子她的睡眠时好时坏的,当然也影响别人了。

或许我是可以忍受她的半夜醒来吵闹的,但太影响别人了。决定还是去找医护要最近开始减量的安定镇静类药片,只半颗。

凌晨三点多的护士站,一个护士在值班,她问了医生,查了吃药记录,帮忙给半片药。我在那等药的同时,一位看上去一八五的壮汉来说要护士把那机器停掉,太吵人了,别人都吵的睡不着了,别人烦了。护士说那是监控不好停的呀。后续我没听太多,他是病人的家属陪护,他的家人估计还是重症的状态。

我内心无比感恩我这边还有机器监控的一周多时间里,其他两位病友及家属都无比宽容的忍耐了时不时会响的监控滴滴报警声。脉率过低90以下机器都会响,有时候跟病人睡眠呼吸有关,有时候病人手指的指脉夹弄掉弄松了。好多次我半夜应到滴滴警报声响起,赶紧去确认指脉夹,不让太吵到别人。

白天的时候跟她们说抱歉打扰睡觉了,她们摆手说表示理解。这些天她们从来没有在半夜说一点点吵到睡觉的话。我感激感谢。对那位彪形大汉的经历,无比的同情,一对比我那些日子真的遇到的都是天使们。

近来快一周,她是身上很多管子撤掉了,血压算稳定,监控撤掉了。监控撤后不久换来了新病友,共处一室。还好是监控撤掉了啊,晚上睡觉还是有点人工的吵闹,不然我觉得我更难度过这漫长夜晚。

我懂别人需要睡眠,这里都是合住病房,我也抱歉。

我并不苛求悲欢相通,只是感恩不太嫌弃我们吵闹的人。

我也对不起她,是忍不住揪了一下她的脸,求求她安静一点。是无奈给她喂了半片安定药,站在床边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那半边我之前揪过的脸,也轻轻拍着她入睡。

听着吃了药后她沉重的呼吸睡眠声音,记录这段文。我的头也是隐隐作痛的。

世界是算安静点了,她此起彼伏的睡眠鼾声好像还是有点大,隔壁病友好像轻微无奈的表示了不满,但我尽力了吧。

窗外,隔壁过街是一座在修快完工的综合体楼盘,已封顶,半夜也常有建筑机器轰鸣,我看半夜经常看到电焊的火花从高层散落下来。建筑作业声音大,我晚上睡前常塞着耳机音乐入睡。

街上来往的车辆也轰轰声穿梭流过,半夜也如此。

这世界很安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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