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居住村庄的南边,有一条小河,小河南侧,曾有一片河滩地,那里曾有一片柳树林,过往的岁月,成为我永远的记忆与怀念。
一九八四年春天,村里要承包一些闲产地,河滩地、池塘周边、场院周边、小河岸边等,我看中了一片河滩地,也就是村前小河南岸闲置洼地,雨季一片水,旱季白茫茫,因为泛碱导致此地多年没有经济效益,人们眼睁睁看着这片闲地,犹如鸡肋,食之无肉,拋之可惜。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年轻,在投标的过程中,我出价最高,最后以三百多元获得承包权。
当时,由于我结婚几年,又与父母分家单过,因此,手里没有多少钱。记得这承包费还是从父亲手里拿了二百元。
他人见我承包了这片低洼的不毛之地,冷嘲热讽,言讲有钱显得,有他哭的时候……
面对他人的闲言碎语,我有了自己的主见,因为有家人的鼓励与支持。一是媳妇,我们分家单过,心气高涨,又赶上当年的土地承包,发家致富的打算油然而生,我俩多次商量,对这片低洼地怎样进行整理改造,并且有了初步的打算。二是父母,他们尽管岁数大了,但是,作为父母,总是牵挂子女的日子,特别是父亲,他老人家从年轻就爱植树,见我要大片种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承包河滩地的第二年春天,我与家人行动起来,早春二月,天气乍暖还寒,我们二人在低洼的湿地上劳作,纵横交错,按株距行距挖树坑,那时集市上很少有卖柳树杨树苗的,再就是当时资金紧张,也没有钱购买树苗,只有自己动手想办法,因为河滩地低洼,经常水汪汪一片,只有种植不怕水泡的柳树,我们先从自家种植的柳树上砍下树枝,把能当树苗的枝干植好。
柳树真是个好树种,只要浇足水,日子不长,从树苗的上端冒出了许多嫩芽,我们心里非常兴奋,因为,汗水没有白流,有付出就有希望。
种植树木不同于种庄稼,几年不能受益。更何况是生长在低洼地的树木,当年的树种也是老品种,生长缓慢,如今,树木品种优良,生长迅速,速生杨速生柳,品种多样。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种植树木不是三年五载能见收益,有的要等待好些年。
我们夫妻二人,用了三年时间,才把这片河滩地改造好,从远处看初见成效。
开始几年,父亲腿脚还灵便,他在旱季的时候,会背着草筐,在树林里徘徊,看看这棵,瞧瞧那棵,有时还把树下的枝芽抹去,看着这片树林,内心深处有无限的感慨。
年老体衰的父母,没有等到柳林的成材,他们故去,带着牵挂,带着遗憾,到了另一个世界。
功夫不负有心人。种植柳树十几年后,一片葱郁给村庄乡民带来意想不到的实惠,每逢刮大风,树上的枯枝败叶随风落下,乡民起早贪黑,捡拾树枝,有人用扒子把树叶堆积在一起,晾晒后喂羊,许多农户,捡拾好多树枝,烧火做饭,袅袅炊烟,飘荡在村庄的上空。
柳树林是天然氧吧,在树林里漫步,空气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身在树林,正置夏日的清早,眼睛里是晃动的树枝,耳畔聆听鸟儿的啼叫,常见的麻雀叽叽喳喳,还有喜鹊、野鹁鸪……偶尔又有“梆梆梆”的敲击声,原来是啄木鸟在给树木“看病”,它们尽职尽责,天天穿梭于树林里,从这棵树上飞到那棵树上,寻找它的“病人”,为树林的茁壮成长保驾护航。
我几乎天天到柳树林里,看看这棵,摸摸那棵,在我心里,这些树木犹如我的朋友,与我相依相伴。
人逢喜事精神爽,树有水分枝叶强。在我高兴的时候,走进树林,看着它们,高歌一曲,它们听懂我的心意,微风吹拂,树枝摇摆,好像与我互动,它们是我的忠实粉丝,尽管我歌声欠佳,可它们不在乎,好像我的歌声把它们打动了。
有时候,我心情不好,工作上的不顺心,生活上的不尽人意,此时,我也会走进柳林,每当我看到朋友——柳树,我心释然,一切不愉快,一切烦恼,随着柳林的飘动而烟消云散,此刻,我顿时心情爽朗,人生之路,有诸多的荆棘与坎坷,不能在乎,不能灰心丧气,只要有一颗坚强的心,一切困难都能克服。
二十年过后,我栽种的柳林有了经济效益,当时也是家里不太富裕,只好把一些长势喜人的树木卖掉,我有点儿舍不得,但是,没有其它办法,只好忍痛割爱。
一小片空地闲着,好像人的头部,缺少了头发,有点儿不协调,可是,毕竟树木的砍伐,能解燃眉之急,失去了我的心爱,我总觉得失去了许多。
柳树林已经生长了三十多年,有一些树木开始枝枯叶衰,好像人上了年纪的一样,走到生命的尽头。
看来这些树木都要砍伐了,本来想让其多生长几年,可树木的长势只能止步与此,不然,损失可就更大了。
一大片柳树林荡然无存,光秃秃的,我心情也失落,眼前是一个又一个树墩,它们永远的不存在了。
村庄的南边,一片绿意消失的没有了一点儿踪影,它们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也在我心里留下了过往的记忆。
一晃这么多年,在我心里,始终有一片绿荫,那是我的所经历的一段时光,它已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里。
如今,那片河滩地成了平整的土地,我在此种庄稼,种蔬菜,在河边又种植杨树,可曾经的那片柳树林,在我心里挥之不去,它们曾陪伴我走过春夏秋冬,一同经历风霜雨雪。
人生暮年,我一颗浮躁的心安静下来,怀念那片柳树林,更怀念流逝的岁月,还有那故去的至爱亲朋。
2022.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