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根（八）

        我和我哥都上了大队的小学校，我哥虽然十岁，虽然长的小，但在学校比我们懂事，我们大队有六个小队，那年月，家家孩子多，所以，学校的学生并不少，学校有很多间土坯房子，装了全校五个年级学生，学校离我家一里多地，我们一年级两个班，教我的是一位姓张的男老师，他四十多岁，戴个眼睛，是南方人，说是犯了错误下到我这里的一个生产队，就当上了老师。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我懂事晚，上学十几天就给我妈惹了祸。

        我同桌的是五队队长家的孩子，那时候，我们上学中午离家远的回不去家，我妈就给我和我哥一人带一个线菜窝窝头，我同桌总是带着白面馒头，我自然是很眼馋，有一天，他连白面馒头都不带了，而是带了一些带着小人的饼干，那饼干啊，真好看，什么形状的都有，有带小人的，有象大拇指的，还有的像手枪，最可恨的是他一连带了三天。

最后那天，他说，明天他也不带了，这饼干是他家城里亲属给的。我已经馋他的饼干三天了。一听说，他明天就不带了。那饼干散发的奶香味，和那油汪汪的颜色，叫我实在忍不住了。

      下课的时候，同学们都跑玩去了，我就偷偷的在他的书包里拿了四块饼干，我想，等放学回家，我给我妈一块，再给我姐一块，我和哥哥一人一块。中午吃饭时间到了，我同桌打开书包，一看，饼干少了，大哭，他说，他一共就十块饼干，少了四块。于是，我同桌，就告诉老师。我那戴眼镜的老师一听，火就上来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偷吃的？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看看这饼干到底谁偷了，看我咋治他。”于是，老师就开始翻我们的书包，我从书包里偷偷的把饼干赚在手里，看大家不注意，塞进裤裆里，坐在那不动。老师翻到我这，我书包里没有，老师翻了全班，都没找到饼干。“这真他妈的怪了，出鬼了？”老师愤愤的骂着全班同学。“先上课，等放学我在查，如果，谁偷了饼干，不拿出来，我就和校长说。开除他。”于是，我就胆颤心惊的上课，谁知，那老师偏偏叫我读“a”的拼音声调，我一站起来，那饼干顺着裤脚掉出一块。

      老师和全班同学都愣住了，老师把我揪到门外，叫我褪下裤子，找到那几块饼干，还给了那同学，然后，对我哥说，叫你妈来学校一趟。

      放学了，我哥一字不差的和我妈说了，我从没见过我妈发过那么大的火，她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变的很可怕，我妈把我摁在炕上，叫我哥把着，拿起鸡毛掸子，就一顿打。

      第二天，我妈去了学校，见了我的老师，我不知道我妈和老师说的啥，反正，老师没开除我，但，不喜欢我是肯定的。

        我妈打完我第二天夜里，哥姐都睡了，我妈搂着我说“老儿子，妈给你做了块饼干。”我妈变戏法似的拿出个豆油炸的面团，那面团也像大拇指，我偷偷的在被窝里吃了。没几天，我家就白水煮菜了。因为，我家瓶底那点油，叫我妈给我炸了饼干。

      有了偷饼干的事，我是小偷的名声在班级里悄然而走，下课的时候，只有我哥和我玩，其他同学都远离我，我很恨那老师，我特别不喜欢他那眼镜后面的冷漠的光，于是，我决定报复他。

      有一天，中午休息，其他同学吃完饭都去外面玩去了。这老师有个习惯，午休的时候都是爬在桌子上睡觉，他把眼睛摘下来，放到桌子旁，我在外面玩了一会，回到班级，我看他睡着了。就把他的眼镜偷偷的拿过来，跑到学校广场一颗大树底下，用土把眼镜埋上。

      这老师起来时，同学们都回来上课，老师一找眼镜没了，他大喊“谁拿了我的眼镜？”于是，班级大乱，惊动了校长，开始调查眼镜的下落。因为，没人有看见我跑回教室。所以，自然怀疑不到我的头上。

        那天，放学的路上，我开心的不行，但我毕竟还小，藏不住话。我就对哥哥说了。“啥？你胆子咋这么大啊？”我哥飞快的往回跑，跑到学校，帮老师把眼镜在大树底下找到。于是，老师就明确的对我哥说“回去告诉你妈，你弟弟我不要了。要不，就叫他转班。”

          我妈来到学校，从我记事

起，从没见过她那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外人面前流过眼泪，但是，那次，在校长面前，哭了一顿，和校长说，我和我哥是两个没爹的孩子。她和校长保证，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可一年一班的张老师，无论如何也不要我了。“这孩子，生性顽劣，从小看老，不可教也。”这是他给我的定义，校长看我妈哭了。就给我转了班。那次，我妈又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顿。

    我妈边打我边说“书可以不念，但，不能学偷，学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