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光宗耀祖（二十五）

考虑资金问题时，杨二臭不免又想起李巧燕的爹——李喜贵。无论是开烟酒店还是饭馆需要的都不是小钱，李喜贵能借给自己，即便借他有那么多的钱吗？可是除了李喜贵还能借谁的钱呢？真要开起店儿来自己一个人行吗？

从电厂回来后，二臭就开始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起这些事儿来。与过去相比二臭虑事显然周全了些。

二臭因事故被开除后，他那些包括曹大兴在内的狐朋狗友也收敛了许多。上班打牌的，翻墙外出的，睡觉的等等违规违纪现象少多了。可他们终归年轻，能安分的时候少，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他们又都纷纷开始了搞对象。搞对象就少不了逛街，逛街自然就会想起二臭，想起玲玲服装店。

他们到店儿里不仅给服装店带来了生意，也使二臭不再寂寞无聊。到店儿里后，女孩子自然由李巧燕照应着试衣服，谈衣服，买衣服。他的朋友则是陪着二臭聊，他们聊厂里的人，聊厂里的事儿，聊自己的对象，聊别人的对象。聊到曹大兴时，他的朋友更是起劲。曹大兴不仅自家条件好，对象家里条件也很好，父亲在农行上班，对象初中毕业没多久就被安排到信用社上班了，二臭一听村里的信用社便不屑一顾说：

“就这，还好条件呢！在村里上个班，好啥，”

他的朋友一听就知道二臭不懂，便给他解释：

“村里上班咋了？现在想贷款做生意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啊？没有熟人帮衬着想贷款，还不得请客送礼啊，一年除了工资，礼也要收不少，你还小看她在村里上班？”

二臭一听，心里顿时开朗了许多，原来许多不懂的东西，仿佛一下子全懂了——原来做生意也不都是有钱的人，没钱的人通过银行贷款也能做生意。

可是这款是什么人都能贷的吗？二臭心里犯着嘀咕，他决定找曹大兴问问情况。他们买好衣服走的时候，二臭托他给曹大兴带信儿：让他没事了，务必来找他一趟。

听说二臭找，曹大兴自然来得欢。现任调度室副主任刘智谋也因好久没看到自己徒弟了，下班后跟着曹大兴一起赶过来。

三个男人见面寒暄以后便很快切入正题，二臭把自己想在电厂开烟酒店和饭馆的想法告诉了他俩，也告诉他俩资金方面的困难，想让曹大兴帮着问问关于贷款方面的事儿。

听二臭说了自己的想法后，刘智谋和曹大兴都表示很赞同，尤其是曹大兴不仅答应问贷款的事，还兴致勃勃地要求跟二臭合伙干，二臭正担心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曹大兴要一起干，他当然高兴。刘智谋——这个大家公认有见识的男人为了表示支持也提出入伙，跟他俩一起干。

他们确定了理想目标的下一步，自然是付诸实际行动了。每个人的理想都是美好的，可是实现理想的道路却是崎岖坎坷的。二臭他们三个也一样，想在电厂经营自己的生意，少不得就要跟电厂的领导进行沟通租用电厂的地了，电厂征地是出了钱的，自然也不会白白给你使用。再说二臭想到的项目，别人自然也想得到，他们也在找领导们沟通租地，别人也要找领导沟通租地。怎么才能让电厂的领导把场地租给自己呢?这可是他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电厂既是在杨家坪村附近，这二臭无疑是地头蛇了。可一个连农村户口都没了的普通村民，别说电厂的领导了，就是村里人又有几个在乎他的人呢?在二臭苦思冥想时，刘智谋想到了杨家坪的村支书，他觉得只要村支书肯出面帮忙，这事就一定能成。于是，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二臭和精心打扮的刘智谋，带着一份丰厚的礼物敲响了村支书杨大强的门。又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二臭用气派的摩托车载着杨大强带着丰厚的礼物，敲响了电厂厂办江主任的家门。江主任又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把杨家坪杨支书的侄子租地的事儿报告给厂长，厂长又在忙完重要的事情以后，形式化地给各位副厂长商量了一下，最后厂长又通知厂办室主任拟定场地租赁合同。二十多天以后，江主任又通知总务科把生活区内大约二百平米左右的长方形地域划归杨建军经营。

在二臭和刘智谋跑场地时，曹大兴也在马不停蹄地办理贷款事宜。曹大兴的对象在信用社上班不假，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代办员，别说办理贷款了，就是连办理贷款的手续都没见着过，她少不得问自己的主管，主管听说过但又不知道怎么办，他又找到营业部主任，营业部主任不管发放贷款，又跑去求信贷部主任，层层咨询，等问到信贷部主任时，十多天又过去了。等信贷部调查研究结果，又等了十天左右。这商业贷款是需要担保的，还好刘智谋和曹大兴都是国有企业工人可以担保。本人申请，担保方提供工资收入证明，担保人签字，担保人单位盖章，担保人单位的主管单位盖章。单位管理公章的人出差出了三天，出差回来又休息了两天。好不容易单位公章盖了，主管单位管理公章的人又去开会了，会还没开完又组织学习了，好不容易又没开会又没学习，结果他老婆又住医院了，等他老婆出院又是一礼拜以后了。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贷款总算是办下来了。

为了表示一下谢意，贷款办好后的第二天晚上，他们三人又人模狗样的打扮了一番，在县城一家有档次的饭店，请帮过忙的朋友领导们吃了一顿饭，这顿饭的赏光者有曹大兴的对象，对象的主管，主管的主任，信贷部的大小领导们，还有领导们借花献佛请来的有用的领导和朋友们。他们照着菜谱点菜，点了他三人听都没听过的菜。他们按照饭店的档次要酒，要了他仨人看都没看过的酒。他们不仅要了酒桌上抽的烟，还要每人都装上一盒烟。他们十个人要按照十五个人的标准点菜，等菜全部上齐了时，他们才发现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两条腿，四条腿……，真是应有尽有，能吃尽吃。他仨在酒桌大赞领导们见识广会点菜，结完账走出饭店后，一起大骂他们不要脸，诅咒他们嘴里长疮，胃里长瘤，不得好死。因为他们贷的款被吃喝掉了十分之一都不止。二臭辛辛苦苦收购一个多月粮食，也不够他们吃两次的。

（未完待续）